陈远闭着眼,似乎已经半睡半醒,含糊地应道:“明天?上午有个投资分析会,下午要去看看新项目的工地……怎么了?你有事?”
林晚的心,微微沉了一下。“没事,”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你早点休息。”
第二天,纪念日当天。林晚一早就起来了。她精心准备了一顿早餐,甚至用向日葵作为主花材,插了一个小小的桌花。她期待着陈远能想起来,哪怕只是一个瞬间的恍然,一句“啊,今天是……”,也足够了。
陈远起床,洗漱,吃早餐,动作利落,神情如常。他称赞了早餐美味,甚至注意到了那束向日葵,说了一句:“这花挺亮眼的。”
然后,他拿起西装外套和公文包,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日程安排,一边走向门口:“我走了,晚上可能要晚点回来,不用等我吃饭。”
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上了。
公寓里瞬间只剩下林晚一个人,以及满室过于明亮的晨光。
她站在原地,看着餐桌上那束迎着阳光、灿烂无比的向日葵,感觉它们每一片花瓣都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的期待。
他忘了。
他真的忘了。
不是忙忘了,而是……彻底地从他的记忆里消失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缓缓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这不是简单的疏忽,这是一种根源性的断裂。她之前所有的不安、猜测、自我安慰,在这一刻,凝聚成了一个清晰的、令人恐惧的事实——陈远丢失的,不仅仅是那段记忆,而是那段记忆所承载的、对他们爱情本质的认同。
一整天,林晚都心神不宁。她在工作室里,修剪花枝时几次差点剪到手指。顾客的赞美,学徒的请教,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的心,悬在半空,落不到实处。
傍晚,她提前回了家。她没有开灯,坐在昏暗的客厅里,看着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一点点吞噬掉最后的天光。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而煎熬。
晚上九点多,门口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陈远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里还有着工作带来的亢奋余烬。
他打开灯,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林晚,愣了一下:“怎么不开灯?坐在这里干什么?”
他换好鞋,松了松领带,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口问道:“吃过了吗?”
林晚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她爱了十几年,如今却感到无比陌生的丈夫。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陈远喝水时喉咙滚动的声音。
许久,林晚才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片锋利的冰片,划破了寂静:
“陈远。”
她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往常亲昵的“阿远”。
“你还记得……”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才从胸腔里挤出来。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陈远拿着水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的疲惫和残余的亢奋,像潮水一样褪去,瞬间变得一片空白。他转过头,看向林晚,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毫无作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