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林晚的账户里转了一大笔钱。“去买些你喜欢的东西，衣服，包包，首饰。”他说，“你值得最好的。”
林晚看着手机银行里那一长串零，并没有表现出他预期中的惊喜。她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着他：“阿远，我们真的需要这么多吗？”
“需要？”陈远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这不是需不需要的问题。这是我们应该拥有的生活。以前是我没能力，让你受苦了。现在，我要把最好的都给你。”
他说得情真意切，逻辑上也无可指摘。但林晚却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别扭。他口中的“最好的”，似乎只是用价格标签来衡量的东西。而他所说的“受苦”，在她记忆里，却是充满了并肩奋斗的充实和简单快乐的日子。
她记得他们刚结婚时，挤在出租屋里，分吃一碗泡面，他会把里面唯一的荷包蛋夹到她碗里。
她记得他第一次拿到项目奖金，不多，却兴奋地拉着她去吃了一顿向往已久的大餐，两人像孩子一样开心。
她记得他熬夜画图时，她会在一旁默默地插花，让满室生香，陪伴他到深夜。
那些没有“最好的”物质的日子，真的就是“受苦”吗？为什么在他此刻的叙述里，他们的过去被简化、被定义成了一段需要被补偿、被覆盖的灰暗时光？
她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收下了钱。她尝试着按照他的期望，去购买那些昂贵的物品。她走进以前从不敢踏入的奢侈品店，柜员热情周到，但她抚摸着那些动辄数万的包包，感受着皮革细腻的纹理，心里却空落落的，找不到一丝拥有它们的真实喜悦。
一天晚上，陈远带着她去参加一个商业酒会。他穿着量身定制的高级西装，谈笑风生，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色人物之间。他向她介绍那些头衔显赫的人，语气自然，仿佛他天生就属于这个圈子。林晚穿着得体的小礼服，站在他身边，保持着微笑，扮演着完美太太的角色。
但她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他们谈论着资本运作、市场风口、政策红利……那些词汇离她很遥远。她看着陈远，他在这样的场合如鱼得水，眼神锐利，充满自信，却也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对财富和地位毫不掩饰的渴望。
中途，她走到露台透气。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稍稍驱散了室内的闷热和喧嚣。陈远跟了出来，递给她一杯香槟。
“累了？”他问，语气关切，但眼神还残留着方才与人交锋时的兴奋光芒。
林晚摇摇头，看着远处江面上闪烁的灯火，轻声说：“没有。只是觉得……你好像变了很多。”
陈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喝了一口酒：“人总要向前看，适应新的环境。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不就是以前努力的目标吗？”
是啊，以前努力的目标。林晚想。但他们以前努力的目标，究竟是什么？是具体的数字，是房子车子，还是……两个人一起，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彼此陪伴，内心充盈？
她看着陈远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和硬朗的侧脸轮廓，忽然觉得，他们努力的目标，似乎在某个岔路口，悄然发生了偏移。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成功”，但这“成功”的重量，却似乎正一点点地，压垮了某些看不见、却至关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