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在这个时代，还有这种地方？而且，这名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鬼使神差地，他朝着那点昏黄的灯光走了过去。店铺的门是虚掩着的，檀木材质，触手温润。他犹豫了一下，推开了门。
门内与门外仿佛是兩個世界。时间在这里流速变缓，甚至趋于静止。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如同陈年纸张与墨水混合的冷香。光线来自一盏放在柜台上的古旧黄铜台灯，灯罩是绿色的玻璃，将光晕染得一片幽深。四壁都是顶天立地的多宝格，上面并非摆放着古玩玉器，而是一个个造型各异、材质不同的容器。有剔透的水晶瓶，有古朴的陶罐，有雕花的木匣，甚至还有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密封舱。每一个容器都贴着小小的标签，字迹模糊。
柜台后，坐着一个穿着深灰色长衫的年轻男人。他正在擦拭一个巴掌大的琉璃盒，动作舒缓，神情专注。听到门响，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脸，眉眼平和，看不出具体年龄。
“欢迎光临。”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仿佛能直接传入脑海。
陈远有些局促，感觉自己闯入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这里……是当铺？”
“如您所见。”当铺主人放下手中的琉璃盒，目光平静地落在陈远身上，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视他内心深处的焦虑与窘迫。“典当有形之物，换取金银。典当无形之忆，换取所需。”
“记忆？”陈远愣住了，“记忆也能典当？”
“为何不能？”当铺主人微微歪头，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记忆，是灵魂的货币，是构成‘你’之所以为‘你’的基石。有时，它比任何有形之物都更……值钱。”
陈远感到一阵荒谬，想要转身离开，但双脚像被钉在原地。银行催款的通知、合伙人失望的眼神、林晚强装平静的脸……一幕幕在眼前闪过。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
“我……需要钱。”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干涩而沙哑，“很多钱。”
当铺主人的笑容深了一些，那笑容里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那么，客人，”他轻声问道，声音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韵律，“您准备……典当什么呢？”
窗外，最后一丝天光被夜幕吞噬。巷子彻底陷入了黑暗，唯有这间当铺，像茫茫大海中唯一一盏引诱飞蛾的孤灯，散发着幽冷而致命的光芒。陈远站在那片光晕里，感觉自己正站在命运的岔路口，而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未知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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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欲望的天平》
当铺内的空气似乎比刚才更凝滞了。那缕冷香缠绕着陈远，让他有些头晕，却又异样地清醒。他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一下，又一下，像是敲打着战鼓。
“典当……记忆？”陈远重复着这个词，感觉舌头有些打结。这太超现实了，像是走进了某部荒诞派的戏剧。“这怎么可能？记忆是……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当铺主人的手指轻轻拂过柜台上那个琉璃盒，盒内似乎有微光流转，如同被封存的萤火。“它们拥有形状、重量，乃至……味道。只是寻常人无法感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