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谈论音乐，像医生谈论解剖图，像程序员谈论代码。
陈远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
他不再多问，默默地退到了人群之外。他靠在冰冷的玻璃幕墙上，看着下方璀璨如星河的城市灯火，却感觉不到丝毫征服的快感。
他想起了林晚看着他时，那悲伤而绝望的眼神。
他想起了自己面对旧日画作时，那片空白的记忆和毫无波动的心情。
他想起了那个梦中鹅黄色的背影，虽然不再让他痛苦，却也永远失去了探寻其意义的冲动。
他和这个年轻的钢琴家，有什么区别？
他们都站在了各自领域的聚光灯下，享受着众人的仰望。
但他们内里，早已被掏空，变成了华丽而空洞的躯壳。
他们是成功的“继承者”。
也是情感的“流浪者”。
灵魂的……失格者。
当铺主人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与他一同俯瞰着这座城市。
“看，”当铺主人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他们拥有了他们想要的。这很公平，不是吗？”
陈远没有回答。
公平吗？
用灵魂的碎片，换取冰冷的金币。
这真的，公平吗？
他第一次，对那笔他曾经认为无比划算的交易，产生了深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
怀疑与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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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无声的呐喊》
从沙龙回来后的几天，陈远一直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低气压中。林枫那双空洞的眼睛，像两面镜子，照出了他自己灵魂的荒芜。他开始下意识地回避与林晚的任何可能引发“回忆”或“情感”的接触，他将自己更深地埋入工作中，用更多的事务、会议、应酬来填满所有时间，试图用外部的喧嚣来掩盖内心的死寂。
然而，有些东西，是无法永远掩盖的。裂痕已经深可见骨，脓疮终将破溃。
引爆一切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是一个周末的早晨，天气晴好。林晚在整理卧室时，发现她一直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个手工烧制的陶瓷杯不见了。那是很多年前，她和陈远在一次陶艺体验课上一起做的，造型歪歪扭扭，上色也不均匀，但却是他们共同完成的“作品”，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她找遍了卧室和客厅，最后在厨房最顶层的、一个几乎不用的橱柜角落里找到了它。杯子被随意地放在那里，里面甚至落了一点灰。
她拿着杯子，走到书房门口。陈远正在里面开视频会议。
她等他暂时告一段落，才敲了敲门，拿着杯子走进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这个杯子，怎么放到那里去了？”
陈远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丑陋的杯子，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现在追求一切事物的极致、完美与效率，这个不符合他审美、且毫无实用价值的旧物，显得格外碍眼。
“哦，我让钟点工收拾了一下，没用的东西就收起来了。”他语气平淡，带着一丝理所当然，“摆在外面，不太协调。”
“没用的东西？”林晚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微微拔高，“这是我们一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