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的浓度决定价值，”当铺主人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平淡的痛苦与失败，价值低廉。而极致的喜悦与爱……才是硬通货。”他看着陈远惨白的脸，语气稍微缓和，“当然，选择权在您。您可以保留它，然后带着您的困境离开。没有人会强迫您。”
离开？回到那个被催债电话打爆的手机旁？回到合伙人失望甚至怨恨的目光里？回到林晚那强装镇定却难掩忧虑的眼神中？回到那种无力、挫败、看不到未来的泥沼里？
不。他受够了。
成功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轻而易举地解决资金问题，在业内扬眉吐气，买下林晚喜欢的带露台的房子，换一辆配得上他身份的车，让她再也不用为了一束花的进价而精打细算……那种被人尊重、被人羡慕的“幸福”图景，具有强大的诱惑力。
天平的一端，是那段温暖却似乎已有些遥远的初遇记忆；另一端，是触手可及的、金光闪闪的现实成功与未来“幸福”。
欲望的砝码，重重地压向了后者。
陈远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避开那段记忆散发出的、几乎要灼伤他灵魂的温暖光芒，声音颤抖却清晰：
“我……典当它。”
当铺主人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悲悯的表情，但转瞬即逝。“如您所愿。”
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份古朴的卷轴和一支样式奇特的羽毛笔。卷轴上是用那种难以辨认的篆书写的契约条文，末尾留有空白的签名处。
“请在这里，用您的真心念力签下名字。想着您要典当的记忆，以及您要换取的东西。”
陈远接过笔，手指冰冷而僵硬。他再次看了一眼那段记忆画面——向日葵，夕阳，女孩回眸的笑脸……然后，他闭上眼，狠下心来，在卷轴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落下的瞬间，他感到一阵剧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抽离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连根拔起，硬生生地从他的意识中被剥离出去。一阵短暂的、撕心裂肺的剧痛过后，是巨大的空洞和麻木。
他再看向那段记忆所在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不是黑暗，而是彻底的、虚无的空白。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机械地拿出来，看到一条银行短信提示：一笔巨款，已汇入他的账户。
交易完成了。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财富。
却永远地，失去了他与林晚故事的第一页。而他知道，失去的，远不止于此。一种冰冷的、不详的预感，开始在他空洞的胸腔里悄然滋生。
他拿着手机，步履虚浮地转身，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檀木门，重新走入小巷的黑暗中。他没有回头，也因此没有看到，身后当铺内，那个被典当的、闪烁着温暖光芒的记忆片段，正被当铺主人轻柔地引导着，注入一个精致的、雕刻着向日葵花纹的水晶瓶中，封存了起来。
瓶身贴上了一个新的标签，上面写着两个字：
【初晨·暮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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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空白的原点》
走出小巷，重新踏入主街的喧嚣，陈远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霓虹灯的光芒刺得他眼睛发疼，汽车的喇叭声、行人的谈笑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传来，模糊而不真切。他站在街角，茫然四顾，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为何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