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灯火通明,却气氛压抑。日军大佐饭峒乙冥早已等候多时。他身材矮壮,留着标准的仁丹胡,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细小而锐利,像毒蛇般打量着进来的陈志龙。他身边站着几位衣着光鲜的中国面孔的人——都是周边城区已然投日的军官和官员,一个个面色尴尬,眼神躲闪,不敢与陈志龙对视。
“陈总督,久仰大名!果然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饭峒操着那口蹩脚生硬的中文,假意热情地迎上来,伸出手。
陈志龙却像是没看见那只手,只微微颔首,目光掠过饭峒,扫向他身后的那群人,语气冷淡:“饭峒大佐,客套就免了。我时间宝贵,不如直说,摆这么大阵仗,所为何事?”
饭峒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难看,但很快又被虚伪的笑容掩盖:“陈总督果然是爽快人。请入座,我们备了些清酒小菜,边吃边谈,增进友谊,呵呵。”
落座后,饭峒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所谓“大东亚共荣圈”的“美好愿景”,极力强调中日亲善、合作共赢的重要性。陈志龙漫不经心地听着,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铺着白色桌布桌面,视线偶尔飘向窗外,似乎对那套陈词滥调毫无兴趣,又仿佛在计算着离开的路线。
冗长的铺垫之后,饭峒终于图穷匕见,切入正题:“陈总督,如您所见,广府周边城区的各位俊杰,都已经深明大义,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与皇军携手共筑繁荣。”他得意地示意了一下在座那些如坐针毡的投日军官,“我相信,以陈总督的智慧,也一定会做出同样明智的选择。只要您愿意配合皇军,维持地方秩序,您的位置、权力,乃至财富,都不仅不会受到影响,反而会得到皇军的大力支持,更上一层楼。”
那些投日军官如同得到信号,纷纷强笑着附和:
“陈少帅,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如今大势所趋……”
“日军兵锋锐不可当,抵抗只是以卵击石,徒增无辜伤亡罢了。”
“是啊,少帅,与我们合作,保证您依旧享尽荣华富贵,何必……”
“呵!”一声清晰的嗤笑打断了这些劝降之词。陈志龙突然笑了,笑声清亮而充满毫不掩饰的嘲讽,他环视那些开口的人,目光如冰冷的刀锋逐一刮过他们的脸,“好一群‘识时务’的‘俊杰’!穿着中国的军装,吃着我们中国的粮饷,如今却整齐地跪在日本人面前摇尾乞怜。你们这副嘴脸,对得起肩上的领章,对得起祠堂里的祖宗吗?”
宴席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那些投日军官面色瞬间涨成猪肝色,羞愤交加,却无一人敢直视陈志龙的眼睛。
饭峒乙冥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虚伪的礼貌消失殆尽,语气变得阴沉而充满威胁:“陈总督!我希望您慎重考虑您的言辞和立场!皇军的耐心是有限的,若是拒绝这番好意,那后果……恐怕不是您,以及您珍视的广府城所能承担的!”
陈志龙猛地站起身,椅腿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身姿挺拔,目光如炬,扫过饭峒,再扫过每一个在场的人,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砸在每个人心上:“我陈志龙,或许有很多不是。坊间说我玩世不恭,说我任性妄为,说我是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这些,我都可以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