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就准备好你们的身家性命,从今天起,跟我一起,跟日本人死磕到底!直到最后一兵一卒!”
众人沉默片刻,彼此对视,眼中最初的恐惧逐渐被决绝取代。忽然,以周浩然为首,所有人齐声答道,声音震动了督府的梁柱:“愿追随少帅!誓死保卫广府!宁死不降!”
陈志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和沉重,但很快,他又熟练地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具,仿佛刚才的决绝从未发生。他挥挥手,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儿戏谑:“好!那就让这帮东洋鬼子好好瞧瞧,咱们广府爷们儿的血色!传令下去,今晚‘醉仙楼’,小爷我包场,给兄弟们壮行!不醉不归!”
4 暗流涌动
正如周浩然所预料,陈志龙在宴会上的公然挑衅,很快招致了日军迅猛而阴险的报复。这报复并非直接的血腥屠杀,而是一种更令人窒息的控制与绞杀,意图从根基上瓦解广府的抵抗意志。
次日清晨,一队凶神恶煞的日军士兵在装甲车的掩护下,强行撞开了省城最大粮仓的大门。他们以“战时特殊状态,需由皇军统一调配粮食,确保‘共荣’秩序”为名,粗暴地驱赶了原有的中国守仓人员,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这座维系城市命脉的仓库。几乎同时,日军在城内各交通要道增设了数十个哨卡,铁丝网和沙包工事随处可见。日本兵严格盘查过往行人,稍有不顺眼,便是一顿拳打脚踢甚至随意扣押,罪名往往是莫须有的“可疑分子”或“对抗皇军”。昔日繁华的街市,如今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下。
更致命的打击来自外部。周边已投日的刘督军、赵司令等军阀,为向新主子表功,积极配合日军,对广府实行了严密的物资封锁。通往广府的陆路、水路要道被彻底切断,运载粮食、药品、煤炭的商队一律被拦截没收。城内物资肉眼可见地飞速消耗,粮价一日三涨,天价难求;西药特别是消炎药和麻醉剂迅速短缺,医院里伤患的呻吟声变得愈发绝望。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市民中蔓延,一种无声的绝望开始滋生。
“少帅,情况比预想的更糟。我们的官方存粮,即便按最低配给标准,最多也只能维持半个月...药品库存更是告急。”周浩然拿着物资报告,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声音沙哑。
陈志龙站在巨大的广府城防图前,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那节奏透露出他内心的焦灼。突然,他敲击的动作停下,眼睛猛地一亮:“浩然,还记得城西那几家废弃的工厂吗?李氏兄弟破产后留下的那几家纺织厂?”
“您是说...那里?”周浩然先是一愣,随即恍然,“那里地方偏僻,厂房庞大,结构复杂,地下室更是互通相连,如同迷宫!”
“对!就是那里!”陈志龙眼中闪烁着狡黠而果决的光,“立刻动员绝对信得过的弟兄,组织精干人手,要绝对秘密!利用今夜乌云遮月,将我们官方粮仓里至少三分之一的粮食,化整为零,通过那条我们以前运货的废弃下水道,转运到工厂的地下室去分散隐藏!同时,”他压低了声音,“派几组机灵、熟悉乡间小路的本地弟兄,换装成农民,分头到周边尚未被日军完全控制的农村去,用银元,用我私库里的金条,以远高市价的价格暗中收购粮食,然后通过那些只有老猎户才知道的山间野径、夜间水路,一点一点给我运进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