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着规矩，跪下请安：“嫔妾卫嬿婉，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声音不高不低，带着点病后的沙哑，但稳稳当当。
上头没立刻叫起。如懿慢悠悠地用杯盖划着茶水，和海兰交换了一个眼神。
海兰先开口了，声音尖细，带着嘲弄：“哟，卫答应今日气色倒比昨日跪着的时候好些了？看来皇后娘娘罚你跪一跪，倒是能治病呢。”
殿里响起几声低低的窃笑。
如懿这才抬了抬眼，语气平淡无波：“起来吧。往后行事谨慎些，莫要再毛手毛脚，失了体统。”
“谢娘娘教诲。”我站起身，垂着眼，走向最末尾那个绣墩。
“且慢，”海兰又说话了，她指了指身边宫女捧着的茶盘，“卫答应，本宫今日嗓子不太爽利，想喝口热茶，你手脚麻利些，给本宫奉一盏来。”
来了。记忆里，这种折辱是家常便饭。让我一个答应，像宫女一样伺候她。所有人都等着看我像往常一样，屈辱又笨拙地上前。
我没动，抬眼看了看一脸得意的海兰，又看向故作淡然的如懿。
我忽然笑了笑，没走向海兰，而是径直走到殿中摆放着茶几的地方。那上面有几杯刚沏好的热茶，是给各位主子备下的。
我伸出手，没有端茶，而是直接抓住了茶几的边缘。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猛地一掀！
“哗啦——哐当！”
整张红木茶几被我掀翻在地！茶杯茶壶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四溅开来，大部分泼在了离得最近的如懿的裙摆和鞋面上！
“啊！”如懿惊呼一声，烫得直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仪态全无，满脸的震惊和愤怒。
整个大殿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仿佛看见了鬼。
海兰指着我，手指颤抖，声音尖利：“魏嬿婉！你……你反了天了！”
我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迎着如懿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清晰，带着我魏璎珞特有的那股劲儿：
“反了天？姑奶奶我当年在长春宫伺候孝贤皇后的时候，连先帝都敢当面直言劝谏，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跪着奉茶？”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把所有人都炸懵了。长春宫？孝贤皇后？先帝？这卫嬿婉是烧糊涂了在说胡话吗？
我不理会她们见了鬼似的表情，弯腰从一地狼藉中捡起一块最锋利的碎瓷片，用指尖捏着，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然后，我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张煞白的脸，最后定格在如懿湿透狼狈的裙摆上，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对了，忘了告诉各位——”
我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像锤子砸在每个人心上：
“从、今、天、起，本宫要开始，争、宠、了。”
说完，我把碎瓷片随手丢回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挺直了脊背，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道惊恐、愤怒、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出了翊坤宫。
宫外的冷风吹在脸上，我才感觉手心有点汗。刚才那一下，是破釜沉舟，也是敲山震虎。我知道，从这一刻起，平静日子结束了，以后就是明枪暗箭。但有什么关系？我魏璎珞，怕过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