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铮点点头,走到病床边。他手里没提果篮,也没带补品。岑柠听到脚步声,眼珠迟钝地转过来,落在他身上。那眼神里,恐惧似乎被麻木稀释了一些,但深处的绝望和一丝小心翼翼的、卑微的希冀,依然清晰可见。
“感觉怎么样?”戎铮开口,语气平淡得像例行公事。
岑柠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没发出声音。她费力地咽了口唾沫,才发出嘶哑破碎的声音:“好…好点了…阿铮…”她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但脸上的伤让这个动作变得扭曲而痛苦。
吴桂芝连忙凑过来,急切地替女儿说话:“是啊铮子,柠柠今天好多了,刚才还喝了小半碗粥呢!医生也说恢复得还行,就是…就是……”她看了一眼女儿脸上的疤痕,眼圈又红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戎铮的目光掠过岑柠脸上的疤,没什么停留。他像没听见吴桂芝后面的哽咽,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很厚实。信封上只写着“岑柠 收”三个冷硬的字。
“给你的。”他把信封直接放在岑柠盖着薄被的腿上。
岑柠愣住了。岑志国和吴桂芝也疑惑地看向那个信封。
“这…这是什么啊铮子?”吴桂芝问。
“出院以后用得着的东西。”戎铮言简意赅,没解释里面具体是什么,“别弄丢了。”
岑柠手指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沉甸甸的信封。她的指尖能感觉到里面纸张的硬度。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这是离婚协议书?还是……他心软了?给的钱?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敢确认的暖意,混合着巨大的羞愧,让她鼻子发酸,眼泪又涌了上来。
“阿铮…我…”她哽咽着,紧紧攥着那个信封,像是抓着救命稻草。
戎铮没接她的话茬。他看了一眼腕表。“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你们照顾好她。”说完,毫无留恋地转身。
“铮子!铮子你再坐会儿啊!”吴桂芝在后面喊着。
戎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岑柠抱着那个信封,眼泪无声地滚落。岑志国叹了口气,摇摇头。吴桂芝抹着泪,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问:“柠柠啊,铮子他…他这是啥意思啊?给钱了吗?”
岑柠的眼泪流得更凶,她只是摇头,把信封死死地按在胸前,仿佛那是唯一的慰藉。那里面封存的是什么?是结束?还是渺茫的希望?她不知道。戎铮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和简短的话语,像一层冰冷的雾,笼罩着她,让她无法看清。
此时的东区铁北街。
筒子楼那扇贴了褪色招财画的301门外,气氛截然不同。
“哐当!哐当哐当!”粗暴的砸门声像擂鼓一样在狭窄的楼道里炸响,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
“邝彪!开门!操你妈的!装死是吧?欠了钱以为能跑?给老子滚出来!”一个粗野的男声咆哮着,伴随着更加用力的踹门声。
“王八蛋!再不开老子砸门了!出来!”
“还钱!听见没有!姓邝的!”
几个穿着花衬衫、纹着劣质纹身、一脸凶相的男人堵在301门口,一边疯狂砸门一边破口大骂。唾沫横飞,凶神恶煞。左邻右舍的门要么紧闭,要么只敢开一条缝,露出惊恐的眼睛,又迅速缩回去。整层楼都弥漫着紧张和恐惧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