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衬衫是程薇买的，料子细软，剪裁极佳，她总说“我们许教授穿白衬衫最好看”。
会议室冷气充足。
远航的李总年轻、漂亮，带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自信。
项目谈得顺利，直到尾声，她起身敬酒，高跟鞋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裤脚。
“许教授真是名不虚传，”她笑，眼波流转，“年轻有为，还……这么一表人才。”她靠得有些过近了，香水味甜腻，“听说许教授还是单身？像您这样的，可是稀缺资源了。”
我后退半步，拉开安全距离，语气平淡无波：“李总，合作细节我会让助理再跟您秘书核对。”
李总像是没听见，又往前半步，指尖几乎要碰上他的手臂：“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嘛。许教授今晚……”
会议室的门在这时被轻叩两声，随即推开。
程薇站在门口，一身干练的烟灰色西装裙，长发挽起，臂弯里搭着一件我的薄外套。
她目光轻轻一扫，掠过李总悬在半空的手，落在我脸上，嘴角便弯起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弧度。
“张总让我来送份补充协议，”她朝主位上的对方负责人点头致意，声音清亮悦耳，然后看向许砚，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带着点亲昵的埋怨，“顺便接你。妈刚打电话，说煲了汤，让一定回去喝。你看你，是不是又忘了加外套？会议室冷气这么足。”
她自然地上前，将外套递给他，恰好隔开了李总。
随即像才注意到现场微妙的气氛，转向脸色有些僵的李总，笑容无懈可击：“这位就是李总吧？常听许砚提起您，说这次合作特别愉快。他这人呀，一工作就什么都忘了，不是急着催他回家，实在是他胃不好，家里老人盯着呢。李总您多包涵。”
一番话，滴水不漏，给了所有人台阶下，又把那条看不见的界限划得清清楚楚。
李总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这位是……”
程薇微微颔首，手极其自然地挽住我的手臂，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抵在他衬衫袖口上。
“程薇，”她笑吟吟地，声音温软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宣告意味，“许砚的太太。”
她目光落下，停在我那件被李总指尖几乎碰触到的衬衫袖口上，语气轻快得像在聊家常：“这衬衫还是我挑的呢，他啊，自己买衣服只会买一模一样的白衬衫。李总眼光真好，也觉得这款式不错？”
李总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我低头，看着程薇挽住他的那只手，温暖，坚定。
然后我抬起头，对上李总错愕的视线，极其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嗯，是的。”我说，“我太太眼光很好。”
那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毕业晚会，灯火阑珊，人声嘈杂，而我身边永远站着一个女孩，笑着替他化解所有他看不懂的纷扰，把那些他应付不来的汹涌情感，轻轻巧巧地，变成一句云淡风轻的“常联系”。
回家的车上，程薇一边开车一边数落他：“那个李总，眼神都快把你吃了，你就不会躲远点？”
我看着窗外流转的霓虹，忽然开口：“高中的时候，那次三千米跑完，你是不是给我递水了？”
程薇愣了一下，随即笑开：“哟，许教授终于从实验室数据里抽出空，开始回忆青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