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饿醒的。
胃里像有只手在揪着,一阵阵发慌。睁开眼,头顶是半旧不新的青纱帐,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霉味,混着劣质炭火的烟气。这不是我熟悉的紫禁城宫殿该有的味道。
我,魏璎珞,大清朝的皇贵妃,死后一睁眼,竟成了乾隆后宫里一个小答应,卫嬿婉。
脑子一阵刺痛,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潮水般涌来。卫嬿婉,包衣奴才出身,爹娘兄弟指望着她飞上枝头,可她性子怯懦,笨手笨脚,在这吃人的后宫里,就是个谁都能踩一脚的受气包。记忆里最多的,就是挨训、罚跪、克扣份例,连顿饱饭都是奢望。欺负她最狠的,是翊坤宫那位继后乌拉那拉·如懿,还有她身边那个叫海兰的狗腿子。
昨天,就因为在御花园远远瞧见了皇上仪仗,没及时避开“冲撞”了,被如懿寻了个由头,罚在宫道上跪了两个时辰。这身子骨本来就弱,回来就发起了高烧,一命呜呼,然后我就来了。
我撑着酸软的身子坐起来,环顾这间小屋。摆设简单得近乎寒酸,桌椅都有些掉漆了。镜子是面模糊的铜镜,映出一张年轻却苍白憔悴的脸,眉眼倒是有几分姿色,但那双眼睛里满是畏缩和愁苦。
“真够窝囊的。”我对着镜子里的影子,低声骂了一句。我魏璎珞上辈子斗倒了高宁馨,算计过皇帝,什么风浪没见过,这辈子居然成了这么个软柿子?
正想着,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宫女端着个托盘怯生生地走进来,是我这屋里唯一的宫女王春婵。
“小主,您醒了?感觉好些了吗?”她把托盘放在桌上,上面是一碗清澈见底的米粥,一碟黑乎乎的咸菜,“今日的早膳……送来了。”
我看着那碗几乎能数清米粒的粥,心里冷笑。这哪是早膳,喂鸟都不够。记忆里,魏嬿婉的份例常年被克扣,好东西都流不到她这里。
“就这些?”我拿起勺子,搅了搅那碗粥,语气平静。
春婵吓得一哆嗦,差点跪下:“小主恕罪!膳房的人说……说咱们这边的份例就、就这些……”
“起来,没怪你。”我端起碗,几口就把那点稀粥喝完了。咸菜没动,齁咸,吃了更渴。饿肚子的滋味我懂,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得先攒点力气。
“更衣,”我放下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春婵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话:“小主!您身子还没好利索,而且……而且今日去请安,翊坤宫那边肯定又要刁难您……”
“怕什么?”我看着她,笑了笑,“以后,都不会了。”
换上一身半旧不新的浅绿色宫装,料子普通,颜色也素净。记忆里,魏嬿婉稍微穿得鲜亮些,就会被如懿那边的人训斥“不合规矩”、“心思浮动”。我对着镜子,把一支最简单的银簪子插在发髻上。挺好,越是不起眼,等下闹起来,才越有意思。
跟着引路太监往翊坤宫走。宫道还是那条宫道,红墙黄瓦,和我记忆里没什么不同,只是住在这里的人换了一批。乾隆皇帝——想起他,我心里没什么波澜,上辈子的恩怨已了,这辈子,他暂时只是个我需要借助的梯子。
进了翊坤宫正殿,一股暖香扑面而来,比我那屋子的霉味好闻多了。里头已经坐了不少妃嫔,珠环翠绕。正中间主位上坐着的那位,穿着淡雅,气质看似温和,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不是如懿是谁?她旁边坐着海兰,还有其他几个嫔妃,眼神扫过来,都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