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震惊过后，是滔天的怒火。
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一个废后，一个替身，竟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用死亡来诅咒他，诅咒他的江山。
“妖后！罪该万死！”他对着那滩灰烬，发出了雷霆之怒。
他下令，将有关废后自焚的一切消息全部封锁，知情者若有泄露，满门抄斩。他又下令，将那撮骨灰，像垃圾一样，扫出去，扔到乱葬岗。
他想抹去我存在过的一切痕G。
然后，他牵起吓得瑟瑟发抖的林婉儿，当场宣布，择日将举行封后大典。
他试图用一场新的喜事，来掩盖这场挥之不去的血色。他想向所有人证明，沈璃的死，对他毫无影响。他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他依旧是这个天下唯一的、掌控一切的君王。
大典草草收场，含元殿被清洗了一遍又一遍，但那股焦糊味，却像是渗入了梁柱的骨髓，怎么也散不去。
当晚，萧珏在寝殿大宴群臣，庆祝林婉儿的归来。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笑得比谁都大声。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女人在火中最后的笑容，像一道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你从一开始，就输了。”
——“我沈青焉，在此立誓……”
沈青焉？那是谁？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他只知道，他的皇后叫沈璃。
一个谎言？还是临死前的胡言乱语？
他烦躁地挥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空旷的宫殿里。他想去想林婉儿，想他们美好的未来。可脑子里，却全都是那双在火焰中，亮得惊人的眼睛。
没有爱，没有恨，只有一种冰冷的、看穿了一切的怜悯。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接下来的几天，他如愿以偿地和林婉儿朝夕相处。他带她去御花园，去藏书阁，去所有他曾经和“沈璃”去过的地方。他想用林婉儿的身影，覆盖掉那个女人的G。
可他越是这么做，那个影子就越是清晰。
他会下意识地对林婉儿说：“茶凉了，该换了。”可林婉儿却喜欢喝冷茶。
他会在批阅奏折时，习惯性地将笔递向身边，却发现林婉儿并不像“沈璃”那样，能为他默契地研好一池新墨。
他甚至在一天深夜，对着镜子，恍惚间看到了“沈璃”的脸。
他开始失眠，开始暴躁。
他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他亲手点燃的、名为“疯狂”的开端。他以为自己扫掉的，只是一撮碍眼的骨灰。他不知道，那把火，已经烧穿了他世界的地基。
4. 幻影
一个月后，新后林婉儿的册封大典如期举行。
萧珏想办得风光无限，想让天下人都看看，他对自己白月光的珍视。可不知为何，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压抑气氛中。宫人们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出，仿佛那场大火的阴影，从未散去。
大典上，萧珏看着身穿凤袍的林婉儿，恍惚间，却觉得那张脸，变成了沈璃在火中决绝的模样。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眼前的人，又变回了林婉儿。
从那天起，幻影开始频繁地出现。
他会在批阅奏折时，看到一个穿着皇后常服的影子，静静地站在书案旁，为他修剪烛花。可当他抬头，那里却空无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