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嫁衣
承天三年，冬至。
宜祭祀，宜废后。
我叫沈璃，大周朝的皇后。今日，是我被废的日子。
天还未亮，坤宁宫的宫人便被遣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我的贴身侍女阿月，为我梳妆。她眼眶红肿，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那把象牙梳。
“娘娘……”她哽咽着，“我们逃吧，将军府还在，总有您一席容身之地的。”
我看着镜中那张酷似林婉儿的脸，平静地笑了笑。
逃？往哪儿逃？
三年前，萧珏将我从偏远的三叔家接入宫中，册我为后。满朝文武皆知，我不过是因为这张脸。他是新帝，根基不稳，需要拉拢手握兵权的林家。可林家嫡女林婉儿，他心尖上的白月光，彼时已远嫁和亲。
于是，我这个与她有七分相像的远方表亲，便成了最合适的替代品。
一个完美的、没有根基、任他拿捏的傀儡。
“阿月，今日是本宫的好日子，该笑。”我替她拭去眼角的泪，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
她不懂。
满宫的人，甚至萧珏自己都以为，我爱他爱到了骨子里。爱到愿意做另一个女人的影子，爱到他一句“婉儿回来了”，我便要心甘情愿地让出后位，蜷缩到冷宫里了此残生。
他们都以为，今日的我，会哭，会闹，会疯。
可他们不知道，我真正的名字，叫沈青焉。
大周开国元勋，镇北将军沈威的嫡女。我那战功赫赫，被誉为“不败战神”的兄长，名叫沈亭。
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冬日，我沈家满门被诬通敌，父亲被赐死，兄长“战死”北境，三十万沈家军被收编。而我，因为自幼养在江南外祖家，又被三叔一家刻意隐瞒身份，才侥幸逃过一劫。
萧珏找到我时，我便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梳好了，娘娘。”阿月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
我站起身，没有穿那件象征着废后的素服，而是走向了床边，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件凤冠霞帔。
那是我三年前嫁给他时，穿过的嫁衣。
阿月大惊失色：“娘娘，您这是做什么？这是大不敬！”
“本宫以皇后之礼嫁入帝宫，今日，也当以皇后之礼离去。”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
我亲手为自己描上最艳丽的红妆，戴上沉重的凤冠。当我穿上那件嫁衣，一步步走出坤宁宫时，殿外等候的内侍和嬷嬷们，全都吓得跪倒在地。
我知道，萧珏正在含元殿等着我。
他和他心爱的林婉儿，还有文武百官，都在等着看我这个“替身”，如何狼狈不堪地退场。
我抬起头，看向天边泛起的鱼肚白。
兄长，青焉今日，为你，为父亲，为我沈家屈死的冤魂，奏响这倾国乐章的第一个音符。
我笑了，那笑容，想必比此刻我身上的嫁衣，还要红。
2. 烈火
含元殿，大周的权力之巅。
此刻，这里却像一个巨大的戏台。萧珏高坐于龙椅之上，身旁的位置空着，那是曾经属于我的地方。而他的下手边，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面容清丽，眉宇间带着一丝楚楚可怜的柔弱。
正是林婉儿。
她回来了，和亲的丈夫死了，她便以“功臣”之姿，被萧珏风光无限地接了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