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他们低着头，神情各异。有同情，有鄙夷，但更多的是冷漠。一个替身而已，谁会在意她的下场？
当我身着大红嫁衣，头戴凤冠，一步一步，从殿外走进时，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震惊，不解，甚至恐惧。
萧珏的眉头瞬间拧紧，他英俊的脸上浮现出怒意。“沈璃！谁准你如此放肆！”他以为，这是我最后的、愚蠢的示威。
林婉儿也惊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往萧珏身边靠了靠，仿佛我身上那刺目的红，是什么会灼伤她的火焰。
我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踩着平稳的步子，走到了大殿中央。我环视四周，将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然后，我的目光，落在了萧珏的脸上。
“陛下，”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臣妾嫁与陛下三年，自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陛下废后，臣妾无话可说。只是，臣妾有最后一舞，想献给陛下，献给这满朝文武，也献给……即将成为新后的林姑娘。”
萧珏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但更多的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优越感。他大概觉得，我这是在自取其辱。
“准。”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想看看我还能耍什么花样。
我笑了。
我缓缓张开双臂，宽大的衣袖如同蝴蝶的翅膀。我开始旋转，裙摆飞扬，像一朵盛开的红莲。我的舞姿，不再是平日里取悦他的温婉柔顺，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悲壮的美。
那是我们沈家的“破阵舞”。
我看到萧珏的脸色微微变了。他或许从这陌生的舞姿里，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而我，就在这旋转的最高潮，将早已藏在袖中的火折子，凑近了我那浸满了桐油的裙摆。
“轰——”
火焰，在一瞬间，吞噬了我。
大殿内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内侍们提着水桶冲上来，却被我厉声喝退。
“谁敢上前一步，便是对本宫这个废后的大不敬！”
我在烈火中，停止了舞蹈，静静地站着，看向龙椅上那个目瞪口呆的男人。
“萧珏，”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直呼他的名讳，“你以为你赢了？你不知道，你从一开始，就输了。”
“三年前，你毁了我沈家满门，今日，我便用这把火，为你大周的江山，烧开一个缺口。”
“你将日夜被噩梦纠缠，你将亲眼看着你珍视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我沈青焉，在此立誓，我的血，将染红你的龙椅！我的魂，将见证你的王朝覆灭！”
火焰席卷了我的全身，剧痛传来，但我却在笑。我看到萧珏脸上那前所未有的惊恐与错愕，看到林婉儿吓得瘫软在地，看到了满朝文武那呆若木鸡的模样。
真是一场，足够华丽的谢幕。
意识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听到了北境传来的、万马奔腾的雷鸣。
兄长，我把信号，点燃了。
3. 骨灰
大火被扑灭时，含元殿的地上，只留下了一滩焦黑的印记，和一小撮无法分辨的骨灰。
我，沈璃，或者说沈青焉，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萧珏大概从未想过，一个他眼中温顺如兔的女人，会用自焚这种极端的方式，给他精心准备的“废后大典”，画上一个血腥的句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