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听到一阵熟悉的古琴声，那是沈璃最擅长的曲子。可当他循声而去，却只有风吹过竹林的萧瑟。
他开始对身边的人大发雷霆，质问他们是不是在背后搞鬼。整个太极殿的内侍，都被他换了一遍又一遍。
可那幻影，如影随形。
林婉儿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陛下，您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萧珏看着她那张与沈璃有七分相似，却又处处不同的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与你无关。”他冷冷地推开了她。
他想不通。
明明是自己厌恶了三年的替身，一个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影子，为什么死了之后，反而变得无处不在了？
他开始怀念。
不是怀念那个人，而是怀念那种绝对的掌控感。以前的沈璃，他让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她的喜怒哀乐，全都系于他的一念之间。
可现在，这个死了的沈璃，却成了他无法掌控的魔障。
他越是想驱逐，那幻影就越是清晰。
他开始在深夜里，一个人走向早已被封锁的坤宁宫。那里的封条还贴着，庭院里已经长满了荒草。
他站在门外，仿佛能看到那个女人，曾无数次站在这里，等待着他永远不会到来的身影。
他心中第一次，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是愧疚，也不是爱，而是一种……被遗弃的愤怒。
就好像，一件他本以为可以随意丢弃的旧物，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长出了自己的意志，并且，反过来将他抛弃了。
“沈璃……沈青焉……”
他对着那座死寂的宫殿，第一次，轻声念出了那个陌生的名字。
而殿内，仿佛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他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沈青焉为他精心设计的、漫长心理战的第一步。一个帝王的崩溃，从来都不是因为外在的打击，而是源于内在的、对自我认知的彻底崩塌。
他以为自己在和鬼魂战斗，其实，他只是在和他自己那颗，早已被种下怀疑和恐惧种子的内心，战斗。
5. 旧物
萧珏的异常，朝臣们也渐渐有所察觉。
早朝时，他会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龙椅侧席失神，有时甚至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对大臣们降下雷霆之怒。整个朝堂的气氛，变得愈发紧张。
林婉儿试图用她的温柔来安抚他，可她的每一次靠近，都只会让萧珏更加烦躁。
“别用这种眼神看朕！”有一次，他甚至失手打翻了林婉儿亲手端来的参汤，滚烫的汤水溅了她一手，“你不是她！你永远也不是她！”
林婉儿又惊又委屈，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个“正主”，反而输给了一个死了的“替身”。
萧珏自己也想不明白。
在一个月圆之夜，他喝了很多酒，鬼使神差地，命人打开了坤宁宫的宫门。
他要进去看看。
他要知道，那个女人，到底留下了什么。
坤宁宫里，一切都还维持着一个月前的样子，只是落满了灰尘。陈设简单得不像是一国之母的居所。梳妆台上，没有任何名贵的首饰，只有几支普通的木簪。
萧珏的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失落。
他走遍了整个宫殿，发现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属于沈璃的个人G。她就像一个在这里借住了三年的客人，随时准备着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