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的目光随着冷言，爬上了我的眼眸。
用再熟悉不过的不耐和探寻，试图扒开我的喜悦。
在王的桀骜里，倘若做到这些还不跪拜叩谢。
便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可这次，我是真的倦了。
“行囊我已整理好，既然王上来了，臣妾就正式告个别。”
我不顾眼前人阴鸷的脸色，毕恭毕敬行了最后一次退谢礼。
却不巧被杜若溪撞见。
“王上，姐姐这番决绝，一定是瞧见您把最珍贵的凤钗赐予我，心里不舒服了。”
“若溪只是上不了台面的风尘，又怎能和王后比呢，我这就摘下还给姐姐。”
聂九霄扣住女人装腔作势的手，一改往日薄情，柔声道：
“我大漠向来不比中原，永远是能者居上。你又何必看轻自己。”
“别被她蜀地的风气带了去，王中意你的，谁也抢不走。”
语毕，聂九霄转过身去，再也没有看过来。
他掐紧女人的腰身，抱进寝殿，屋子里热得像火。
嘤嘤切语密密麻麻地传来。让人心惶惶。
溟儿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这是母妃的寝殿，现在属于若溪姑姑了，你什么时候滚？”
“我不想再看到你，休想抢走父皇！”
咄咄逼人的狠戾竟与他父亲如出一辙。
这么多年来，我教他弹琴，作画，读书，写字。
不要求温润如玉成材成器。
但祖宗立德立言学会做人的规矩，终是不能丢。
我看着他脖间消失不见的胎记，心头五味陈杂。
这个在大漠会给他招致欺辱的痕迹。
是我七七四十九天硬生生割下自己的皮囊抹去的。
却未曾想随时间一起消逝的，还有我们之间为数不多的关联。
他长成了一副令人生怖的模样。
而我却再也等不来漠北的早春。
“溟儿，我不怪你，也许你长大后就会懂得。”
“今日一别，怕是永生不复相见，为娘只希望你能长成一个真正的英雄。”
“等到漠北的桃花开了，折一只给你爱的人。”
我抬眸望着天空的飞鸟，缓缓开口，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释怀和解脱。
在溟儿复杂的眼眸中，背上行囊，吹响了清澈的哨语。
烈焰驹闻声寻来跪下。
我踏上马鞍，整个人都是迎风扬起的激昂。
真的就要离开这里了！
黄沙漫漫，我终于可以飞向属于自己的天空。
可就在我调转方向，准备踏出寝宫的那一刻。
身后却突然传来急迫的吼声。
“慢着！”马儿一惊，我闻声望去。
只见溟儿拉开了长弓。
箭头正对着我眉心的方向......
第五章
“我说过定会亲手杀了你。”
溟儿的声音撕裂了凝滞的空气，稚嫩的童音里裹挟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厉。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白白一走了之！”
“就算要走，我也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大漠。”
溟儿咬牙切齿地弹开弦，倾进全部力量。
这一只射来的箭矢，穿越了整整六年的时光。
“砰”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炸开在耳畔。
聂九霄的剑鞘堪堪劈落箭矢，锋利的箭簇擦着我的脸颊划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