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罗文声音冷得像冰。
“老子是黑羊。”听筒那头的声音粗粝,像砂纸磨过水泥地,“你小子挺能躲,让老子好找。”
罗文脚步没停,推开房门,“在哪?”
“哟,挺急?”
“少废话。”罗文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吓人,“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一定杀了你。”
地下车库阴冷潮湿。
孔萍被反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一团脏兮兮的机油布。
黑羊的手机开了免提,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她听出了罗文的声音。
那个平时总是还没个正形,偶尔还会耍流氓的大侄子,此刻的声音里却透着一股让人心惊肉跳的杀意。
孔萍拼命扭动身体,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嘿。”黑羊咧开嘴,露出一口烟熏的大黄牙,“你他妈还挺嚣张。诚信典当行地下车库,赶紧过来给爷爷磕头。”
电话挂断。
罗文把手机揣进兜里,那股燥热的火气此刻全变成了冰渣子,扎在心口。
“是不是萍姐出事了?”关琳听见动静,披着衣服从卧室探出头。
“别出来。”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关琳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心慌得厉害。
刚才罗文的话,她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来。
她抓起手机,手指哆嗦着拨通了李曼的电话。
“曼姐!出事了!萍姐好像被人抓了!”
罗文一边走一边拨通辛磊的电话。
“喂?兄弟!”辛磊那边背景音嘈杂,像是在打麻将,“这么晚找哥干嘛?喝酒啊?”
“手里有家伙吗?”
麻将碰撞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个意思?”辛磊的声音压低了,“要干仗?”
“嗯。”
“操!谁不长眼敢惹我兄弟?”辛磊把牌一推,哗啦啦响了一片,“在哪碰头?老子非把他砍成两截!”
“巷子口。”
五分钟后。
辛磊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怀里抱着个长条状的东西,外面裹着厚厚的旧报纸。
“给。”辛磊把东西塞进罗文手里,“刚磨的西瓜刀,本来打算明天切瓜用的,便宜你了。”
罗文隔着报纸握住刀柄。
沉甸甸的,手感不错。
“谢了。”
“谢个屁。”辛磊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那几条抽象的带鱼龙,“说吧,去哪?我也去,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罗文看着他,“诚信典当行。”
辛磊正准备迈出去的脚,硬生生定在半空。
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那张刚才还写满“义薄云天”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了两下。
“哪……哪儿?”
“诚信典当行。”
辛磊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那是黑羊帮的老巢。
在莞城混的,谁不知道那个地方?进去容易,想竖着出来,那是做梦。
“兄……兄弟。”辛磊往后缩了一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个……我想起来了,我出门忘关火了。家里还炖着汤呢,再不回去房子要烧了。”
罗文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也没指望这个只会偷电瓶的家伙能跟他去闯龙潭虎穴。
“注意安全。”辛磊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跑,跑得比那天偷摩托车还快。
一边跑还一边在心里骂:疯了!这小子绝对是疯了!那可是几百号亡命徒啊!
诚信典当行。
卷帘门半拉着,只留出一米高的缝隙。
两个穿着黑背心的马仔蹲在门口抽烟,脚边扔了一地烟头。
看见有人过来,其中一个弹飞烟头,站起身拦住去路。
“干嘛的?典当走正门,这儿不……”
话没说完,罗文抬手。
“嘶拉——”
旧报纸被扯碎,雪亮的刀刃在路灯下划出一道寒光。
两个马仔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
他们见过带钱来赎人的,见过带礼来求情的,还真没见过一个人提着把西瓜刀就敢往这闯的。
“操,找死啊?”另一个马仔骂了一句,手摸向腰间。
“让他进来。”门缝里传出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老大等着呢。”
两个马仔对视一眼,让开路,脸上挂着看死人的戏谑。
罗文弯腰钻进卷帘门。
这是一条通往地下的斜坡。
越往下走,空气越浑浊,充斥着霉味、汗臭味和铁锈味。
走到尽头,视野豁然开朗。
几百平米的地下车库,灯火通明。
密密麻麻全是人。
有的坐在废弃轮胎上,有的靠着水泥柱,手里拿着钢管、砍刀,甚至还有改装过的射钉枪。
金属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在奏乐。
正中间放着一张红木太师椅。
黑羊就坐在上面。
他是个大胖子,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条手指粗的金链子,手里把玩着两个铁核桃,转得咔咔响。
旁边站着那个刀疤男,肚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正恶狠狠地盯着罗文。
“老大!就是他!”刀疤男指着罗文,咬牙切齿,“就是这小子废了我好几个兄弟!”
几百道视线齐刷刷射过来。
那是一种要把人撕碎的压迫感。
换个人,估计腿早就软了。
罗文没软。
他提着刀,一步步走到场地中央。
周围的混混们也没动手,只是围成一个圈,像是在看一只误入狼群的羊。
罗文停下脚步。
他没看周围那些明晃晃的武器,也没看刀疤男那张扭曲的脸。
他死死盯着坐在椅子上的那个胖子。
“就你他妈叫黑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