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礼部侍郎沈峤,被人一盆脏水泼下来,直接关进了刑部大牢。
一夜之间,沈家门前车马稀,落井下石的倒是一个接一个。
我那个好二婶,抹着眼泪拉着我的手,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咱们家姝丫头生得好,不如去求求权倾朝野的靖王。
她嘴里的“求”,谁都听得懂是什么意思。
满屋子的人,有的低头不语,有的唉声叹气,我娘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他们都觉得,一个弱女子,除了这副皮囊,再没别的价值。
他们不知道,我爹书房里那些堆积如山的案卷,每一个字都刻在我脑子里。
他们更不知道,泼在我爹身上的那盆脏水,只要顺着水渍往上摸,就能摸到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鳄。
而靖王,就是那条鳄鱼的牙。
把我这块肉送到鳄鱼的牙齿上,是嫌我们沈家死得不够快?
这剧本不对。
得改。
我来执笔。
1
我爹下了大狱,家里天就塌了。
前天还门庭若市的侍郎府,今天连只野猫都不愿意路过。
我娘坐在堂屋里,攥着帕子,眼眶红得跟兔子一样,嘴唇却死死抿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底下几个管事和妈妈,个个垂着头,屋里静得能听见灰尘掉下来的声音。
就在这时候,二婶来了。
她人还没进门,哭声先传了进来,那调子拐了十八个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已经挂了白幡。
“我的嫂子啊!我苦命的嫂子!这可怎么得了啊!”
二婶一头冲进来,扑到我娘跟前,拉着我娘的手就开始嚎。
我娘本来就撑着一口气,被她这么一嚎,身子一软,差点没倒下去。
我赶紧上前扶住我娘,冷冷地看着二婶。
“二婶,母亲身子不适,您有什么话慢慢说,别惊着她。”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平,没什么起伏。
二婶的哭声卡在嗓子眼,她抬起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眼角硬是挤出两滴泪,看着我:“姝丫头啊,不是二婶咋咋呼呼,是你爹他……他这次可是捅了天大的篓子啊!”
她这话一出口,屋里几个下人的脸色更白了。
我扶着我娘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然后才转向二婶,脸上没什么表情。
“二婶请坐。我爹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刑部还没定论,您这么说,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二婶一屁股坐下,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叹了口气,说:“我的傻侄女,这还用听风声吗?户部尚书张大人亲自参的本,证据确凿,说是你爹贪墨了南边修河堤的十万两官银!这可是杀头的罪啊!”
她特意把“杀头”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我娘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
我伸手,轻轻盖在她手上,稳住那杯茶。
“张丛的折子,我也听说了。”我淡淡地说,“不过,我爹为官清廉,他一个管礼部的,怎么会伸手到户部的银子上?这事儿,处处透着蹊奇。”
“哎哟我的好孩子!”二婶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身子往前倾,压低了声音,“这官场上的事,哪里是咱们女人家能懂的?清廉有什么用?挡了人家的路,人家就能让你不清廉!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得想办法救你爹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