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他颤抖着伸出手,触到的皮肤冰冷刺骨。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跪倒在床边,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三天后,北狄传来密信,说是当年构陷沈家的证据找到了,是前太子与北狄勾结,伪造了密信,而他谢景行,不过是被推到台前的棋子。他若不亲手递出那“铁证”,死的就是整个侯府,包括……她。
他把她囚在身边,不是为了折磨,是为了护她周全。前太子的爪牙遍布京城,只有在他眼皮底下,她才是安全的。
他娶丞相千金,是为了借助丞相的势力,搜集前太子的罪证,为沈家翻案。
他以为,只要再等等,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就能告诉她真相,就能弥补她所受的苦。
可他等不及了。
他捧着她的牌位,跪在沈家的衣冠冢前,一跪就是三天三夜。雪落满了他的肩头,像染了一头白发。
“知微,对不起……”他一遍遍地说,声音嘶哑,“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寒风。
后来,前太子倒台,沈家冤案昭雪。谢景行以侯府之力,厚葬了沈家一百三十七口,亲自为沈知微立了墓碑,碑上没有刻任何称谓,只写着“吾爱沈氏知微之墓”。
他终身未再娶,偌大的侯府,只有他一个人守着。
每年桃花开的时候,他都会去那处别院,坐在她曾坐过的窗前,一坐就是一天。手里拿着那截断掉的白玉簪,摩挲着上面的裂痕,像在抚摸她的脸。
有人说,永宁侯疯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疯。他只是把心,连同那个叫沈知微的姑娘,一起埋进了那座孤坟里。
月光落在墓碑上,清冷如旧,像一捧碎玉,照亮了碑前那束永不凋谢的桃花。
只是那个等桃花开的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四章 孤坟上的桃花
沈知微走后的第三年,京城的桃花开得格外盛。
谢景行遣散了侯府大半仆从,偌大的宅院愈发空旷,只有风吹过回廊时,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谁在低声哭泣。他时常独自坐在书房,对着一幅未完成的画像发呆——画中女子眉眼弯弯,正倚在桃花树下笑,笔尖停在她鬓边,始终没敢落下那支该有的玉簪。
这日,他换上素色长衫,提着一壶桃花酒,去了城郊的沈家墓园。
沈知微的坟前,不知被谁种了株桃树,今年竟也抽出了嫩芽,零星开了几朵花,粉白的瓣儿在风里轻轻晃,像极了她从前害羞时泛红的脸颊。
谢景行蹲下身,将酒倒在碑前,指尖抚过“吾爱沈氏知微”几个字,粗糙的石刻硌得指腹生疼。“知微,”他声音低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案子结了,前太子被赐死,当年构陷沈家的人,一个没跑。”
风吹过,花瓣落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
“你说过,最喜欢桃花酒。我学着酿了三年,总觉得不如你家厨子做得好。”他笑了笑,眼里却空荡荡的,“你若还在,定会笑我笨吧。”
他就这样坐着,从晨光熹微到暮色四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说北境的风沙又大了,说朝堂上的争斗平息了,说他把沈家旧宅买了回来,原样修缮了,只是再也没人在桃花树下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