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了我最疼爱的徒弟面前。
昆仑山的风雪真大,刮得我血都凉了。
那帮所谓的正道栋梁用剑指着我的傻徒弟,逼他跪下,他就真傻乎乎地要弯膝盖。
我被昆仑掌门的长剑捅穿了胸口,钉在地上。血从我身下蔓延开,像一朵慢慢开放的红莲。我看着洛冰河,我那个平日里见血都怕的乖徒弟,他通红着眼睛,想朝我爬过来。
“跪下!”有个长老拿剑指着他吼。
洛冰河的身体僵住了。他的膝盖真的在往下弯。
我气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冲他喊:“不准跪!”
他看着我,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混着雪水,在他那张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冲出两道狼狈的沟壑。
“师尊……”他哭得像个孩子。
也是,他本来就还是个孩子。
我沈镜鸾嚣张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悔的事,是没把他教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教得太好了,太乖了,乖到只會被人欺負。
昆仑掌门脚踩在我的背上,把剑又往下压了几分,疼得我眼前发黑。他对着洛冰河,声音跟淬了毒的冰碴子一样:“要么,你跪下磕头,自废修为。要么,我就把你师尊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这就是名门正派。
我看着洛冰河,他捏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血一滴一滴落在雪地上。他的嘴唇在抖,我知道,他在害怕和愤怒之间挣扎。
我撑着最后一口气,笑了。
我对他说:“冰河,抬头,看着我。”
他听话地抬起头,满脸都是泪。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我们魔修,跪天跪地,不跪狗。”我冲着昆仑掌门的方向,啐了一口血沫子,“尤其是,不会摇尾乞怜的狗。”
昆仑掌门大怒,脚下用力,我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但我没在意。我只是看着我的傻徒弟。他好像被我的话点醒了,不抖了,也不哭了。他只是那么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地碎掉,然后又有什么更黑、更冷的东西,从碎片底下长了出来。
他没再看那些正道人士一眼,就那么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
那些剑拦不住他。他直接用身体撞了上去,剑尖刺进他的肩膀,他的胳膊,他吭都不吭一声,硬生生挤出一条血路,走到我面前。
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我抱进怀里。
“师尊,”他低下头,在我耳边很轻很轻地说,“疼吗?”
我感觉生命在流逝,眼前已经看不清他的脸了。我只想让他快跑。
“跑……”
他却笑了。那是我从没见过的笑容,有点天真,又有点说不出的诡异。
“不疼了,师尊。”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小时候我哄他睡觉那样,“很快,就再也没有人能弄疼你了。”
说完,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低下头,亲了一下我满是血的额头。
然后,我死了。
我的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
2
我以为我会去地府,去投胎,或者干脆魂飞魄散。
但我没有。
当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我发现我被“困”住了。我的视角很奇怪,像是在一件衣服里,能看到外面,能听到声音,但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