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就弄明白,我的魂魄,被禁锢在了我死时穿的那件玄色长袍上。
而这件长袍,正穿在洛冰河身上。
我的血已经干了,在黑色的布料上,变成了暗红色的、丑陋的斑块。洛冰河好像一点都不嫌弃。他就那么穿着,把我带回了我们的山门。
昆仑山上那群人没拦他。大概是觉得,我死了,他一个修为尽失的废人,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他们错了。错得离谱。
回到我们那个冷清的山头,洛冰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安葬我,也不是为我立牌位。
他把我,也就是这件血衣,平平整整地铺在床上。然后,他打来一盆清水,拿着一块最柔软的布,一点一点地,擦拭着衣服上的血迹。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专注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我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傻孩子,还不肯接受现实吗?
“师尊,”他忽然开口了,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温柔,“弄脏了,我给你擦干净。”
我的魂魄狠狠一震。
他在跟我说话。不,他在跟这件衣服说话。
他擦了很久,但干涸的血迹怎么可能擦得掉。最后,他放弃了。他看着那些无法抹去的暗红色,眼神有点失落。
“擦不掉了。”他小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这样也好。这是他们欠你的,我得让它留着,让所有人都看着。”
说完,他重新把衣服穿回自己身上。
那件衣服对我来说都有些宽大,穿在他身上,更显得空荡荡的。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下巴尖得能戳死人。
他就穿着我,坐在我的房间里,一动不动,从白天坐到黑夜。
我不停地想跟他说话,想让他把我埋了,然后找个地方好好活下去。但我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像一个被关在玻璃瓶里的囚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
三天后,山下来人了。
是当初跟着昆仑掌门一起逼死我的几个小门派,他们是来“斩草除根”的。
为首的那个,是青城派的长老,留着一把山羊胡,眼神里全是贪婪。他一眼就看到了洛冰河,或者说,是看到了洛冰河身上的我。
“哟,这不是沈魔头的乖徒弟吗?”山羊胡笑得很难看,“怎么,穿着你师父的死人衣服,是想招魂啊?”
洛冰河慢慢地抬起头。
他的眼睛黑得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洞。
“你们,”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是来给我师尊,赔罪的吗?”
山羊胡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赔罪?小子,我看你是真疯了!我们是来送你下去陪你那短命师父的!”
他说完,拔出剑,朝洛冰aho当头劈下。
我急得魂魄都在震荡。
可洛冰河没躲。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甚至还对着那把剑,露出了一个微笑。
就在剑锋即将碰到他头发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一股黑得发紫的魔气,从他身上猛地炸开!那把剑“当”的一声,被震成了碎片。山羊胡惨叫一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墙上,口吐鲜血。
所有人都惊呆了。
洛冰河缓缓地抬起手,看了看自己萦绕着黑气的手掌,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那群吓傻了的所谓仙门弟子,脸上露出了一个天真又残忍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