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安静点?这灯光晃眼,线头声吵得我心烦意乱,还怎么读圣贤书?”
我捏着针,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用我的嫁妆,我的血汗钱,供他读书,倒成了我的不是?
最让我心凉的是那次。
我熬了无数个夜,绣了幅极复杂的屏风,卖的钱咬牙给他买了块不错的砚台。
他拿在手里掂了掂,嘴角一撇,“便宜货色,也就将就用吧。”
没过几天,我看见那块“便宜货色”出现在他一个家境富裕的同窗手里。
他正赔着笑脸说:“李兄请看,这砚台虽非名品,但下墨流畅,聊表小弟心意。”
我站在不远处,浑身发冷。
我的辛苦,我的心意,在他眼里如此轻贱,只是他用来巴结他人的工具。
婆婆这时又会适时出现,拉着我说:“瞧见没?我儿子这才叫人情练达,你挣那点辛苦钱顶什么用?”
“不如好好伺候他,早点给我们宋家生个孙子才是正理,有了儿子,他的心就定了,功名自然来。”
催生,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4.
成亲不到三个月,婆婆就开始天天念叨,汤药不断。
我就像个被架在火上的药罐子,所有的价值,似乎只剩下我的肚子和那点还没被榨干的利用价值。
那天晚上,我又累又乏,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再想想宋文山日益冷漠的脸和婆婆永无止境的索求,突然觉得无比绝望。
我鼓足劲儿盼的好日子,到底在哪里?
而那时我还不知道,他们早已将我看作阻碍“前程”的绊脚石。
正盘算着,如何将我最后一点价值——这条命,也拿去换他们的荣华富贵。
我的嫁妆箱子,到底还是见了底。
那天,宋文山又搓着手来到我面前,脸上堆着许久未见的笑意。
“清清,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县尊老爷的公子组织文会,若能得他青眼,于前程大有裨益,只是……这入场需备厚礼,你看……?”
我心里咯噔一下,为难道:“相公,我的嫁妆……已经没了。”
他脸上的笑立刻淡了。
婆婆适时凑过来,拉着我的手,语气亲热得不得了。
“哎呦,我的好媳妇,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的嫁妆用在文山的前程上,那是正途,是功德,如今这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
她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什么秘密。
“你要不……回娘家一趟,跟你爹娘说道说道,他们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文山有了出息,他们脸上不也有光?”
“这叫投资,将来加倍奉还,咱们一家人,得齐心啊。”
一家人、齐心、前程?
这些字眼像山一样压在我心上。
我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5.
宋文山家境贫寒,当初几次三番上门求亲,爹娘也怕我过去日子不好过,便拿了足够多的嫁妆。
也算是对女婿的帮扶。
如今,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娘家要钱?
磨蹭好几天,我还是硬着头皮回去。
见我回来,娘很高兴,拉着我问长问短。
可看着我憔悴的脸色和欲言又止的样子,娘的笑容慢慢淡了。
“清清,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在宋家过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