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点长大，从襁褓里的婴孩，变成会跑会跳的小少爷。
家里宠他上了天，对我却愈发严苛。
明轩磕了碰了，是我的错。
明轩不爱读书，是我的错。
明轩脾气不好，还是我的错。
鞭子抽，罚跪，饿饭，是家常便饭。
我能怎么办呢？我的卖身契在老太太手里攥着。
天下之大，我没有地方可去。
直到他十六岁，老太太强压着，给我们办了终身大事。
一桌简单的酒席，他全程黑着脸，又在洞房夜摔门而去。
那之后，他看我的眼神，除了厌恶，更多了赤裸裸的憎恨。
因为我这个大字不识，裹着小脚，还比他大了十岁的乡下女人。
竟然成了他陆明轩名正言顺的妻子。
成了他完美人生里，一个擦也擦不掉的污点。
后来陆明轩读了城里的新学堂，认识了温倩，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学生。
他开始回来得越来越晚，直到老太太冷着脸敲打：
「注意你的身份！你屋里有人！」
于是，那股无法宣泄的怒火，便统统烧到了我身上。
「阿沅，都怪你，你把我一辈子都毁了！你怎么还不去死？」
面对小丈夫的嫌弃叱骂，我总是低着头，不说话。
直到那天晚上。
陆明轩去了学校舞会，回来时醉得一塌糊涂。
我扶他躺下，拧了热毛巾想给他擦脸。
他却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掐着我恶狠狠的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
「明轩你醉了．．．放开我．．．」
我试图挣扎，却徒劳无功。
少年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那里面有痛苦，有绝望。
还有一种我完全陌生的疯狂。
「刺啦」一声，我单薄的衣衫被粗暴地撕裂。
冰冷的空气触到皮肤，激起一阵可怕的战栗。
紧接着是他滚烫的、带着酒气的身体压了下来。
我害怕的哭了，不住地求饶，指甲在他手臂上抓出血痕。
可他什么都听不见。
那晚的月光很冷。
照在他扭曲的脸上，也照在我绝望的眼泪上。
醒来后，陆明轩看见身边的我，也看见床单上那抹刺眼的红。
脸色一瞬间惨白，他跌跌撞撞地冲下床，扶着桌子不住的干呕。
没有一句话，更别提抱歉。
他甚至不敢再看我一眼，胡乱套上衣服，仓皇而逃。
3
其实第一次见到温倩的时候，是在街上。
陆家这些年看似光鲜，内里早就被掏空了。
可明轩要去读新学堂，家里处处都要钱。
于是每天天不亮，我就起身做桂花糕在街上卖，补贴家用。
那天和往常一样，我在城门下摆摊。
正低头给客人包糕，忽闻一个娇憨的女声：
「明轩，那是什么？闻起来好香呀！」
我倏地抬头。
街对面，陆明轩穿着一身学生装，身姿挺拔。
他旁边站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穿着时兴的洋裙，头发卷卷地披在肩上，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陆明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来。
目光相撞的一刹那，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大概从未想过，会在这里被我撞见。
我也愣住了。
他迅速移开视线，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