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声控灯没亮，只有单元门口的路灯透过玻璃门照进来一点微光。老周的背影出现在光晕里，深蓝色外套的衣角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左手的狗绳垂在身侧，绳头晃来晃去，确实没有拴着任何东西。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像是在配合什么东西的速度，嘴里的念叨声比平时清楚些，林默竖起耳朵，勉强听清了几句：“阿福，今天别去那边…… 车多……”“慢点走，地上滑……”
老周走到单元门口，按了门禁的开门键。门 “咔嗒” 一声弹开，他走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林默深吸一口气，也跟着走了出去。他没敢跟太近，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跟在老周身后。凌晨三点的小区太安静了，连虫鸣都歇了，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路上显得格外突兀，只好尽量踮着脚走，鞋底蹭着地面，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
老周的路线很固定：从 3 号楼出发，沿着主干道走到中心花园，绕着花园的石板路走三圈 —— 每一圈的速度都一样，甚至连在哪个路口停顿、哪个地方转弯都分毫不差。绕完三圈后，他会沿着花园西侧的小路走到小区西北角的废弃花坛，在花坛边停留大概五分钟，然后再原路返回。
整个过程中，林默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老周的手和脚边。狗绳始终是空的，绳头没有任何牵引的痕迹，老周的脚边也没有任何动物的影子，甚至连一根狗毛都没看到。
林默的后背有点发毛。这不是遛狗，这更像是老周在跟一个不存在的 “伙伴” 散步，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 “阿福”。
等老周快走到单元门口时，林默赶紧躲到旁边的垃圾桶后面。垃圾桶里装着昨天的厨余垃圾，散发出淡淡的酸臭味，他屏住呼吸，看着老周上了楼，直到楼道里的脚步声消失，才敢从垃圾桶后面走出来，快步跑回自己家。
回到家，林默靠在门上，心脏还在 “怦怦” 直跳。他走到电脑前，打开了监控软件 —— 半年前他家遭过一次小偷，虽然没丢什么贵重东西，但他还是装了个监控，摄像头装在门口的配电箱上，角度正好能拍到楼道和单元门口的一部分。
他快进到凌晨三点，老周的身影出现在画面里。和他刚才看到的一样，手里攥着空狗绳，脚步缓慢，嘴里念念有词。林默把录像放慢到 0.5 倍速，逐帧观看：老周的左手手腕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狗绳也跟着晃，绳头始终是松散的，没有任何张力；他的脚边空空荡荡，路灯照在地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没有第二个轮廓。
林默又往前翻了半个月的录像，从第一次听到脚步声那天开始看。每天凌晨三点零五分左右，老周都会准时出门，手里的狗绳始终是空的，路线也一模一样：绕花园三圈，去废弃花坛停留，再返回。没有一天例外，没有一次偏差，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林默的手指在鼠标上停顿了。一个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老周会不会是精神出了问题？比如宠物去世后，产生了幻觉，觉得狗还在身边，所以才日复一日地重复遛狗的动作？
可他又觉得不对。他见过老周白天的样子：早上七点去楼下买油条豆浆，上午会在小区的长椅上跟其他老人下棋，下午去菜市场买菜，说话做事都有条理，下棋时还能跟人争论得面红耳赤，一点都不像精神失常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