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梅山符现
湘西南的暴雨总带着股山泥混着腐叶的腥气,黏糊糊地裹住苏棠的行李箱轮,每推一步都像在扯着块浸了水的棉絮。驼背岭村的青石板路被浇得发亮,缝隙里还嵌着去年的枯草,老宅的黑瓦在雨幕里只剩个模糊的轮廓,飞檐上的兽首雕饰被雨水冲得发黑,像尊蹲了百年的石像正垂眼盯着她。
“苏设计师,慢些走,这门槛滑得很!” 村支书赵叔举着块褪色的蓝塑料布跟在后面,布角被风吹得噼啪响,声音被雨砸得碎碎的,“你爷爷走那年冬天就封了门,我每月十五来扫次灰,可这霉味还是压不住 —— 你闻,是不是像陈年老木头泡烂了的味儿?”
苏棠 “嗯” 了声,指尖触到木门时猛地顿住。那道刻在门楣上的 “梅山符” 比记忆里更清晰,符纹是用朱砂混着什么深色液体画的,此刻被雨水泡得发胀,暗红色的水顺着木纹往下淌,在门柱上积成道弯弯曲曲的痕,像道凝固的血。她是三天前接到村委会电话的,说祖父留下的老宅要确权,作为唯一继承人,她必须回来签一堆文件 —— 可她对这座出生后只来过两次的老宅,印象只剩祖父沉默的侧脸,和后院那棵总在风里响的梅山树。
推开阁楼的木窗,雨丝斜斜飘进来,落在积灰的书桌抽屉上,溅起细小的灰雾。某种莫名的悸动突然攥住她,像有只凉丝丝的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抽屉最底层藏着个红布包,布面上绣着半朵残梅,里面是本线装日记,封皮用毛笔写着 “梅山避煞录”,纸页边缘都脆了。苏棠借着手机冷光翻到最后一页,墨迹洇透了纸背,字迹扭曲得像在发抖:“七月半,坛不封,煞出巡。血食断,影相牵。记此为戒,子孙莫忘。”
“呜 ——”
突然,后院传来声牛角号,那声音不高,却像根淬了冰的细针穿透暴雨,扎得人耳膜发疼。苏棠猛地抬头,看见赵叔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塑料布 “啪” 地掉在地上,溅起的泥水沾湿了他的裤脚,他却浑然不觉。
“这…… 这是‘催煞号’!” 赵叔的声音发颤,手紧紧抓着门框,指节都泛了白,“老辈人说,这号声是‘煞灵醒’的信号,落在哪儿,三天内必有人死!你爷爷当年就听过一次,第二天村东头的李老太就没了……”
苏棠攥着日记往后院跑,雨靴踩在泥水里溅起半尺高的水花。梅山树的枝叶在风里狂舞,墨绿色的叶子打着旋往下掉,树下的五口青花坛子看得她心头一紧 —— 那些坛子倒扣着,坛口贴满黄符,符纸上画着看不懂的符文,最左边那只的符纸裂了道缝,黑褐色的液体正顺着缝往下渗,在泥地上积成个指甲盖大的水洼,黏稠得像滴凝固的血。
“这坛子……” 苏棠刚要伸手碰,赵叔突然冲过来拽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冰凉,力气大得惊人,“别碰!这是你爷爷当年亲手封的‘替身坛’,村里连狗都不敢靠近!他说坛子里封着‘饿煞’,碰了就会被缠上!”
2 煞灵初醒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村口的大槐树下围满了人,议论声像群嗡嗡的蜜蜂。苏棠挤进去时,看见老猎户张满仓的尸体躺在块破草席上,他的脸青得发灰,双手成爪状抓着喉咙,指甲缝里还嵌着些黑泥,眼睛瞪得溜圆,像是死前看见了什么极恐怖的东西。更诡异的是,朝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却不是平躺的,而是像被什么东西拽着往上提,四肢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指尖直直指向老宅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