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应当是我学生时代交到的唯一朋友。
在家闲暇时，我不再围着阿爹阿母转，而是用更多时间来做数学题。
只有这个时候，我感觉自己是自由的，有尊严的。
可阿爹却撕毁了这一切。
那天我去地里打谷子，从清晨到中午，赶在太阳最火热的时候回来。
正准备学学数学，一翻挎包却发现空无一物。
我心里一惊。
跑到厨房想问问阿爹阿母。
却发现阿爹坐在灶前，撕我的数学书，往火里一页一页地扔。
我一瞬间泪流满面。
只能崩溃大哭，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总被这样对待。
不管在学校还是家。
从没人问过我的想法。
从没人为我考虑。
6
阿爹才不管这些，他从来都是自私的人。
他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我。
直接扯着我缝满补丁的衣袖去了镇上。
“支书，你就看看，这娃现在成啥子样子了？”
“家务不做，爹妈也不伺候，简直钻书眼儿里去了。”
“我就说，女娃娃不能读那么多书，会学坏。”
“这书我们不读了，女娃子还是得找个归宿，这才是正道。”
阿爹一句句话机关枪似的往外蹦，震得书记插不进嘴，直皱眉。
后来，我真再也没去过学校。
阿牛告诉我，阿爹不让我去上学，是为我找好了人家。
“招娣，真羡慕你们女娃子，嫁出去了，日子就安稳了。”
我却没从他眼里找出一丝的羡慕。
阿牛叼着一截狗尾巴草，懒洋洋地从坎下走过。
那天的天空很蓝，我望了很久，还是没望到边。
坡上的孙姨常来看我，总带着一筐的好吃的。
水盈盈的一双眼望着我，满是疼爱。
不知什么时候，她肚子肉眼可见的凸起来。
“孙姨，你好像胖了。”
孙姨轻轻拉着我的手，放在那一处突起上。
“招娣啊，孙姨怀小娃娃了，招娣喜欢弟弟吗？”
自然是喜欢的，大家都喜欢弟弟。
我感受着手心下的微微动静，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那天阿母把我支出门。
我远远看着孙姨和阿母说着话，接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玉手镯。
阿母含着笑赶紧收进胸口的兜里捂着。
那天晚上我跟着孙姨走了。
我只背着挎包，里面装了几块布料。
我也才意识到。
十年，原来也只拥有了这些东西。
阿爹还在山头干活，阿母嘱咐了我几句。
一切都很平淡，就像只是去上学了而已。
我从没去过孙姨的家，没想到要走这么长的路。
天黑路陡，我小心扶着孙姨上坡。
“招娣，以后就在孙姨家住好吗？”
“好。”
我没什么太大感觉，在哪生活应该都一样。
后来，孙姨告诉我。
我是她用一个玉镯买回来的等郎妹。
等的，就是肚子里这个小娃娃。
7
老人常说，从怀胎开始招个等郎妹，更容易生个男娃。
我默默想着，等我老了，我也要乱说。
来了孙姨家后，我有了新衣裳穿。
她说趁现在还能走远路，把我需要的东西都买上。
孙姨的丈夫长年在外做工，家里也没个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