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算命的说,招娣这个名字代表福运。
于是那一年,村里多了好几个叫招娣的女娃。
我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年代,女娃们不用被浸在河里淹死,只需要套上一个类似招娣的名儿。
就足够悲哀。
1
阿爹阿母给我取名为招娣。
亲戚邻居都夸我这名儿取得好。
招娣,招弟。
将来一定能给家里带来福运。
我也喜欢我的名字。
因为阿母总在睡前摸着我的头,一遍又一遍地念叨我的名字。
每在这时,阿母会露出鲜少见的笑容。
阿母开心,我就开心。
所以也不忍心告诉她,每次摸头的时候,都会扯得我头皮很痛。
我在十岁时才入学。
爹说女娃读那么多书没用。
不如留在家里,多做几年农活。
落个勤劳能干的名声,以后也好嫁出去。
女娃娃,总是得在家里生根的。
后来还是镇上的干部找上了门,说这是义务教育,一定要念书的。
阿爹一开始犟着,死活不同意。
干部送了一袋米。
阿爹就同意了。
其实我还是很期待上学的。
隔壁的王阿牛就经常炫耀他在学校交了哪些朋友。
我也想有朋友。
入学前几天,我翻出了压在枕头底下的一叠布料。
这些都是之前穿不了的旧衣服裁下来的。
我把它们收集起来,布料之间裁剪缝补一下,就又有一件能穿的衣服了。
除了冬天之外,我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靠自己缝缝补补做出来的。
但我也不是只穿旧衣服。
每逢新年,我就能有一件新袄子。
阿爹阿母说我一身破烂儿穿出去串门,别人会看低我们。
我在几块布里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一块颜色好看点的布料,缝成了一个挎包。
我看王阿牛上学放学总背一个这样的包,可洋盘了,里面装满了书本纸笔。
我背着挎包,心里欢喜。
连做活都舍不得取下来。
阿母说喂猪容易弄脏。
我才依依不舍地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上。
2
在期待又紧张的心情下,到了开学的日子。
我凌晨五六点就起了床。
比家里的鸡都起得早。
学校离家远,走路都要一个多小时。
上学第一天,可迟到不得。
总得给老师同学留个好印象。
我小心翼翼地下床,轻轻带上了门。
屋子面积小,也不怎么隔音。
阿爹阿母白天要下地做农活,很辛苦。
我不在家帮忙,肯定会更累。
能让他们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
脚上的布鞋是阿牛家不要的。
鞋头开了口,我用胶水补了补。
路不好走,石子多,坡度也陡。
走了一截,布鞋就又脱胶了。
大拇指露在外头,也沾了灰。
日头渐渐高了,裸露的肌肤火辣辣一片。
我站在一块耸起的石头上,看得更远。
再往下走是白米镇,白米小学就是我的学校。
隐隐约约看到校门口人影窜动。
糟了,大家都进校门了!
我不知道具体时间。
但每天早起,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太阳。
看这升起的角度,也有个七点过的样子。
我加快速度,索性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