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槐树下的出租屋
林晓拖着 28 寸的行李箱,轮子在槐树巷的青石板路上磕出 “咯噔咯噔” 的响,像在敲打着什么沉睡的东西。六月的日头毒得晃眼,可一踏进这条巷,风突然就凉了下来 —— 不是夏风的清爽,是那种裹着潮湿泥土的冷,贴在皮肤上,让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头顶的老槐树得两人合抱,枝桠歪歪扭扭地织成一张网,把阳光剪得七零八落,地上的影子碎得像被人踩过的纸人,随着风晃来晃去。
“到了,就这栋。” 房东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是个穿灰衬衫的中年男人,袖口沾着块洗不掉的黑印,像是干涸的污渍。他停在一栋爬满青苔的老楼前,钥匙串上挂着个褪色的平安符,掏钥匙时,平安符 “叮铃” 响了一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突兀。钥匙插进 6 楼的锁孔,转了三下才 “咔嗒” 卡住,房东用力拽了拽,门才不情愿地开了,一股混合着霉味、灰尘和淡淡朽木的气息涌出来,林晓下意识捂了捂鼻子,指尖触到鼻尖的凉意,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冒了层冷汗。
“租金便宜,就是老房子,你多担待。” 房东迈进门时,脚步顿了顿,目光飞快扫过墙角的壁柜,又立刻移开,“这壁柜合页坏了,里面空的,你别碰就行,省得掉下来砸着。” 他说这话时,喉结动了动,左手不自觉地摩挲着钥匙串上的平安符,指关节上沾着点和袖口一样的黑印 —— 林晓后来才想起来,那黑印的形状,像极了某种潮湿物体留下的指痕。
房间比照片里更小,白墙发黄,墙角洇着水痕,像地图上模糊的河流。掉漆的木床靠着窗,床垫摸上去硬邦邦的,按压时能听到里面弹簧 “吱呀” 的响;书桌的抽屉拉到一半就卡住了,用力拽时,竟掉出半片褪色的粉色指甲贴,卡在抽屉缝里,边角卷着,像是刚被扯下来没多久。林晓弯腰去捡,指尖碰到指甲贴的瞬间,又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 和刚才开门时的气息混在一起,淡得几乎抓不住。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床头柜上。刚才搬行李箱时,轮子撞了柜子一下,最下面的抽屉被撞开一条缝,黑糊糊的东西露在外面,像藏在暗处的眼睛。等房东走后(他走得格外快,关门时 “砰” 的一声,震得墙上的挂画晃了晃),林晓蹲下来,手指先碰到了一片黏腻的布料 —— 不是汗水的黏,是那种浸过水又半干的湿滑,贴在指尖,凉得让人发麻。
抽出来的是个布制玩偶,巴掌大小,穿洗得发白的碎花裙,裙摆处还沾着块深色污渍,像是血,又像是泥。玩偶的脸是用米色布料缝的,左眼缝着颗黑色纽扣,边缘的线松了半截,纽扣歪歪斜斜地挂着;右眼却是个空洞的洞,里面的棉絮被掏得干干净净,边缘的布料磨得毛糙,像是被人用指甲一点一点抠掉的,洞口还沾着根极细的黑色长发,缠在布料纤维上,扯都扯不下来。
“谁留这种晦气东西。” 林晓皱着眉,把玩偶凑到鼻尖想闻闻污渍的味道,那股铁锈味突然浓了起来,直冲鼻腔 —— 不是金属的锈味,是带着点腥气的、像凝固血液的味道。她指尖不小心蹭过玩偶的空洞右眼,那触感让她猛地缩回手:不是布料的软,是像摸到了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皮肤,凉得刺骨,甚至能感觉到细微的纹路。可再碰第二下时,又只剩布料的粗糙了,仿佛刚才的触感只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