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阿福说的祭台—— 一块歪斜的石板,上面放着一盏小油灯。 灯芯将熄,只剩一粒微弱的火星,在风中摇曳,像随时会断的呼吸。
林小舟掏出打火机。 咔。 火苗跳出。 他凑近。 点燃灯芯。
火光亮起的瞬间—— 寒意。 刺骨的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像有人把一桶冰水从他后颈灌了下去。
耳边,响起微弱的、沙哑的低语: “……水……” “……给口水……” “……渴……” 声音重叠,像有几十个人在同时低语,从四面八方涌来。
林小舟猛地回头。 身后,只有雨丝和黑暗。 什么都没有。 心跳如鼓,撞得耳膜生疼。
他再看石板前的地面。 泥泞中,从战壕方向,延伸出数十个模糊的脚印。 湿漉漉的。 像刚踩上去的。 脚印很小,是旧式军靴的印,鞋底有菱形纹路。 排成一列,通向祭台,又消失在荒草深处。 最后一个脚印旁,半埋着一枚生锈的铜扣,像是从军装上掉下来的。 他蹲下,想捡。 指尖刚触到铜扣—— 一股寒气顺着手臂窜上来,像冰蛇钻进血管。 他猛地缩手。
他僵在原地。 打火机从手中滑落,滚进泥里。 火苗熄灭。 黑暗重新吞噬了他。 只有那盏油灯,还在风中,微弱地亮着。 像一只不肯闭上的眼睛。 像在等他,带它回家。
第三章 床头暗格
天快亮了。
林小舟回到老厝。
手指还在抖。
荒坡上的脚印,低语,铜扣……像烙印刻在脑子里。
他不信鬼。
可那寒意,那画面,太真实了。
真得像他昨晚写的代码,一行行,无法否认。
他摸口袋——烟盒空了。
他冲进厅堂。
"大伯!我昨晚在荒坡——"
"闭嘴!"
大伯从厨房冲出,一把将他按在墙上。
手劲大得惊人,肘关节顶住他喉咙,呼吸一滞。
"你招鬼了是不是?"他眼珠暴突,唾沫喷在林小舟脸上,带着隔夜的蒜味和酸臭,"你去荒坡!你把它们引来了!昨晚全村的狗叫了一夜!阿福说,阴气重了十倍!是你!是你把脏东西带回来了!克死你阿嬷还不够,还想克死全村人?!"
"我没有!我看到了脚印!军靴的!还有铜扣!7-19是——"
"住口!"大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火辣辣的疼。
牙龈撞破,嘴里泛起血腥味,咸的,混着铁锈味。
他尝到了。
像昨晚幻觉里的血。
像上周同事小张猝死后,他去医院,闻到的消毒水和尸臭混合的味道。
"再敢提这些,我打断你的腿!"大伯吼着,袖口滑下,露出手腕上那道陈年刀疤,"你爷爷就是不信邪,才落得个'失节'的下场!你也想步他后尘?!"
那道疤,林小舟记得。 小时候,大伯说,是砍柴时被斧头伤的。
现在,他怀疑,是当年参与围攻爷爷时,留下的。
林小舟捂着脸。
没人帮他。
父亲低头扫地,竹扫帚划过青砖,发出刺耳的"沙沙"声,像在掩埋真相。
他看见父亲的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像藏了三十年的秘密。
母亲躲在厨房门口,手里攥着抹布,指节发白,嘴唇哆嗦,却不敢看儿子一眼。
她手腕上,戴着奶奶给她的玉镯。
现在,玉镯裂了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