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既是说我现在的容貌,也是在提醒我自己,那张曾经清丽的脸,和那颗曾经天真的心,是何等的愚蠢丑陋。
我的工作,是为那些在掖庭里病死、或是被「处置」掉的宫人整理仪容,让她们能体面地被拖去乱葬岗。
这份工作没人愿意干,充满了晦气和恶臭。但对我来说,却是最好的庇护所。
因为,没有人会注意一个整日与死人打交道的丑八怪。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面对一具具冰冷僵硬的尸体。她们大多很年轻,有的脸上还带着临死前的惊恐和不甘。我用特制的颜料,一点点遮盖她们身上的伤痕和尸斑,为她们画上精致的妆容,仿佛她们只是睡着了。
每一次落笔,我都在告诫自己:看清楚,这就是皇宫。这就是女人的下场。
福安说得对,我的心,必须比尸体更冷。
我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沉默寡言,埋头干活,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掖庭的管事姑姑见我手脚麻利,又不怕晦气,对我还算宽和。
我一边用工作麻痹自己,一边通过福安,悄悄打探着宫里的消息。
阿沅已经入宫了。
她被安置在我从前待过的那间密室里,成了新的「承痛人」。
而萧珩,自从那次刺杀之后,似乎行事越发谨慎。他罢免了几个朝中重臣,又提拔了一批寒门出身的年轻官员,大有与太后分庭抗礼之势。
我听说,他对阿沅「很好」。
他会亲自去密室看她,给她带去最精美的糕点和最时兴的话本子。他会温和地对她笑,告诉她,她是他的福星。
阿沅被他迷住了。
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福安告诉我,阿沅在信里说,陛下是天底下最温柔的男人。她心甘情愿为他承受一切。
我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细细密密地扎着。
萧珩,你真是好手段。
用最温柔的谎言,织就最残忍的网。你一边享受着我妹妹用性命换来的安康,一边用虚假的温情,将她牢牢困在那个地狱里。
我不能再等了。
我必须想办法,把这一切的真相,揭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天,掖庭里抬来一具新的尸体。是曾经颇为受宠的丽嫔。官方的说法是,她思念家人,忧思成疾,病逝了。
但当我解开她的衣衫时,却在她的手腕内侧,发现了一个极细微的针孔,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黑色。
我的心猛地一跳。
这种毒,我认得。
在我还是「承痛人」的时候,太医院院使为了研究如何「精进」我和萧珩之间的联系,曾在我身上试过各种各样的毒药。这种名为「乌啼」的毒,毒性缓慢,会让人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死去,状似暴病。
而掌管这种毒的,正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爪牙之一。
丽嫔是皇帝的宠妃,却死于太后之手。
这宫里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我仔細地检查着丽嫔的尸体,试图找到更多的线索。在她的指甲缝里,我发现了一点点金色的粉末。
我用指尖捻起一点,放在鼻尖轻嗅。
是一股奇异的香气。
这香气……我在哪里闻到过?
我闭上眼,努力在记忆的废墟中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