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是萧珩。
在他那次遇刺之前，我最后一次「感受」到他时，就从他身上「闻」到了这股味道。那不是他惯用的龙涎香，而是一种更霸道、更具有侵略性的异香。
当时我只以为是他换了熏香，并未在意。
现在想来，那场刺杀，和丽嫔的死，以及这种金色的香粉之间，必然有着某种联系！
我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碎布，将那一点点金粉包了起来，藏在贴身的衣物里。
这是一个突破口。
一个能让我从这无尽的黑暗中，撕开一道裂缝的突破口。
我必须想办法，把这个线索递出去。递到一个能掀起滔天巨浪的人手里。
这个人，只能是萧珩。
我要让他，亲手查出他母后的罪恶。我要让他，亲眼看看他所信赖的、所维护的，究竟是怎样一副蛇蝎心肠！
然而，我一个掖庭的画尸人，如何能见到九五之尊？
我正为此发愁，掖庭的管事姑姑突然尖着嗓子喊我的名字：「阿丑！快点！内廷司来人了，说要你去一趟乾清宫！」
我的心，咯噔一下。
乾清宫？
萧珩的寝宫。
去那里做什么？
难道……是我的身份暴露了？
第四部分
踏入乾清宫的那一刻，我几乎无法呼吸。
这里的每一处雕梁画栋，每一件器物陈设，都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富丽堂皇，却也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我曾无数次在梦里回到这里，以苏清越的身份，站在萧珩的身边。而此刻，我却只能以画尸人阿丑的身份，卑微地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引我前来的，是萧珩身边的总管太监，王德。
他是我从前认识的人。那时他见了身为苏家大小姐的我，总是满脸堆笑，恭敬有加。
现在，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我一下，便尖着嗓子对殿内禀报道：「陛下，掖庭的画尸人带到。」
「让她进来。」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
是萧珩。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
时隔数月，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依旧能让我的心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我低下头，佝偻着背，跟在王德身后，穿过层层珠帘，走进了内殿。
一股熟悉的龙涎香混杂着淡淡的药味传来，刺激着我的鼻腔。
他病了？
不，不对。
是我妹妹阿沅病了，所以他才会闻起来像个病人。
这个认知让我心中刺痛。
我跪在离龙床几步远的地方，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金砖。
「抬起头来。」萧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心中一紧，缓缓地抬起了头。
昏暗的光线下，我看到了他。
他半靠在床头，脸色比那晚在密室里见到时更加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他穿着一身玄色的常服，更衬得他清瘦得厉害。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那是一张蜡黄、平庸、甚至有些丑陋的脸。
他静静地看了我片刻，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他不认得我。
我心中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朕听说，你是宫里最好的画尸人？」他开口问道。
「奴婢……奴婢不敢当。」我用福安教我的方法，压着嗓子，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