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太后……」
「没错。」福安冷笑一声，「是先帝和太后，为了彻底拿捏住如今的陛下，才想出的这个恶毒法子。他们告诉陛下，你是天选的祥瑞，能为他承担一切灾厄，是他江山永固的基石。他信了。他从小就被当成一个没有痛觉的傀儡来培养，他不知道什么是痛，更不知道，他的安康，是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不是守护，不是牺牲。
从头到尾，我只是一个谎言，一个骗局。
一个被用来控制萧珩的、更精巧的笼子。而我，心甘情愿地待在笼子里，还以为自己触摸到了爱情。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他不知道……」我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丝荒谬的希冀，「他不知道我有多痛，所以他才会那么对我……」
「他知不知道，还重要吗？」福安打断了我，「重要的是，他亲口下令，让你那个才十四岁的妹妹，去顶替你的位置。苏家出了一个『承痛人』还不够，还要再搭上一个？」
妹妹阿沅天真烂漫的笑脸浮现在我眼前。
不。
我绝不能让她步我的后尘！
一股从未有过的恨意和力量，从我枯死的灰烬中破土而出。
我恨太后！我恨这个恶毒的骗局！
我也恨萧珩！
恨他的冷酷无情，恨他的理所当然！就算他被蒙蔽，就算他不知情，但他将我视作「东西」，将我的牺牲视作草芥，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掀开被子，挣扎着下床，双膝一软，跪在了福安面前。
「公公，求你，帮我！」我抬起头，眼中迸发出决绝的光，「我要报仇，我要救我妹妹！只要能做到，我什么都愿意做！」
福安静静地看着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咱家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他扶起我，「从今天起，世上再也没有苏家大小姐苏清越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又拿出一方小小的皮囊。
「吃了它，你的声音会变得沙哑粗粝。再戴上这个，它能改变你的容貌。从今往后，你就是掖庭里一个不起眼的罪奴，一个专门给死人收拾仪容的……画尸人。」
画尸人。
与死人为伍，终日不见天光。
没有比这更适合我的身份了。
我毫不犹豫地接过药丸和人皮面具。
「想报仇，想救你妹妹，你就得活下去。活得比所有人都长，看得比所有人都清。」福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告诫，「记住，从今往
后，你的心，要比你画过的任何一具尸体，都更冷，更硬。」
我戴上面具，那冰凉的触感仿佛与我的皮肤融为一体。
镜子里，出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面色蜡黄，颧骨高耸，眼神阴鸷。
苏清越，已经死了。
死在了萧珩下令「处理掉」的那一夜。
活下来的，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
第三部分
掖庭，是皇宫里最肮脏、最没有希望的地方。
这里关押着犯了错的宫女、失了势的妃嫔，还有像我这样，被抹去过往的罪奴。我们像阴沟里的老鼠，干着最卑贱的活，等待着无声无息的死亡。
我的新身份，是画尸人阿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