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贪婪地望着他,想将他的模样深深刻进骨子里。
他却并未看我,目光越过我,落在我身后的黑暗里。
「处理掉吧。」他的声音响起,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漠然与……嫌恶。
「这东西,已经废了。」
我的血液,在瞬间凝固。
东西?废了?
他在说谁?
我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太医院院使和一名老太监。老太监躬身道:「是,陛下。那下一位『承痛人』……」
「救她妹妹吧。」萧珩淡淡地说道,语气像是在决定晚膳要多加一道什么菜,「朕记得,她妹妹的命格,比她更好。」
妹妹……我的妹妹,阿沅?
不……
不!!!
一股比刚才的剑伤更尖锐、更绝望的剧痛,从我心脏最深处炸开!我猛地挣扎起来,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刺耳声响。
「萧珩!」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他的名字,声音却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为什么?!」
他终于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双我爱了整整八年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只有冰冷的、高高在上的审视,像是在看一件用旧了的器物。
「吵死了。」他微微蹙眉,对太监吩咐道,「快点动手,别让朕再听见她的声音。」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半分留恋。
明黄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外,也带走了我世界里最后一丝光。
老太监走到我面前,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他面无表情地捏开我的下巴,将那碗药尽数灌了进去。
「姑娘,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这天生的贱命吧。」
毒药入喉,我的意识开始迅速沉沦。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我只有一个念头。
萧珩。
我不是你的祭品。
若有来生,我必将你今日所赐,百倍奉还。
第二部分
我以为我会死。
但当我再次睁开眼,看到的不是阴曹地府,而是头顶一方破旧的青布帐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和霉味。
我动了动手指,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酸痛,但胸口那致命的伤处,却只剩下一点隐隐的钝痛。
「醒了?」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转过头,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坐在床边,正慢悠悠地整理着一堆药材。他穿着最下等内侍的灰色衣服,脸上布满了沟壑般的皱纹。
是福安。那个负责照料我饮食起居、偶尔会跟我说几句话的老太监。
也是给我灌下毒药的人。
我猛地坐起身,警惕地看着他:「你……你没杀我?」
福安耷拉着眼皮,继续手里的活计,头也不抬地说道:「咱家要是想杀你,现在你早就凉透了。那碗药,是『假死汤』,能让你闭气两个时辰,瞒过那些人的眼睛。」
我愣住了,脑子一片混乱:「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救我?」
福安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那双浑浊的老眼看向我:「因为咱家,也想让这吃人的皇宫,换一换天。」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岁月的沧桑:「姑娘,你真以为,这世上有什么『承痛之术』?」
我心头一震。
「那不是玄术,是毒。」福安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一种极为罕见的『同心蛊』。你和皇帝,都被下了蛊。母蛊在皇帝体内,子蛊在你体内。母蛊发作,子蛊便会以十倍的烈度回应。所以他受的伤,在你身上会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