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上前，接过碎布，呈给萧珩。
萧珩接过，打开，看到里面金色的粉末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第五部分
乾清宫内，死一般的寂静。
萧珩捏着那块小小的碎布，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那张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我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压，瞬间降到了冰点。
他认得这香粉。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中衣。我在赌，赌他对丽嫔的死并非毫无疑心，赌他对太后的掌控早已心生不满，更在赌，这香粉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
「回陛下，是从丽嫔娘娘的指甲缝里。」我维持着叩首的姿势，不敢有丝毫异动，「娘娘薨逝那日，是奴婢为她整理的仪容。」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此事只有奴婢一人知晓。奴婢自知人微言轻，不敢声张，只将此物贴身收藏，等待时机。」
萧珩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那目光，像是在审视，在探究，更像是在剥离我层层的伪装。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赤身裸体站在他面前的囚徒，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忽然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讥诮和悲凉。
「等待时机？」他重复着我的话，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一个掖庭的画尸人，竟也懂得审时度势。你想要什么？」
来了。
他果然不信我只是单纯的忠君。在他眼里，这宫里所有的人，做的每一件事，都必然带着目的。
这正是我想要的。
一个无欲无求的奴才，只会让他觉得可疑。一个有所图谋的奴才，反而更容易被掌控。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用一种混杂着恐惧和贪婪的语气说道：「奴婢……奴婢不想一辈子待在掖庭跟死人打交道。奴婢想活得像个人。」
「像个人？」萧珩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在这宫里，谁又活得像个人？」
他的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心里。
是啊，这吃人的皇宫，谁又活得像个人呢？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却要被自己的母亲用最恶毒的方式控制。我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女，却只能像牲畜一样被圈养，替他承受痛苦。
我们，谁都没有选择。
或许是我的沉默触动了他，他眼中的审视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
「这香，名为『迦南醉』，是西域进贡的奇香，有凝神静气之效。整个后宫，只有慈宁宫里有。」他淡淡地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慈宁宫。
太后的居所。
他果然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丽嫔的死与太后有关，甚至，他可能也猜到了那场刺杀的背后，有太后的影子。
但他没有证据。或者说，他没有一个可以用来对抗太后的、足够锋利的武器。
而我，现在就要把这把武器，亲自送到他手上。
「这香的确有凝神之效。」我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但若与『乌啼』相合，便会成为催命的剧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