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讲机又响,队长:“李大为,上来一趟,我办公室。”
我本想拒绝,可想到他手里有排班表,只能应:“马上。”临走前,我拉开抽屉,把工程部留下的绝缘手套戴上——再碰到什么“外快”,先隔一层。
队长办公室在1楼后走廊,推门进去,烟味呛鼻。他翘脚在桌,手里拿着一张A4纸,抬头看我:“签字。”我凑过去,纸上密密麻麻小字,标题黑体——《夜班补贴申请表》。我松半口气,可再一看金额栏,写着:【已预支12000元,分30期扣款,每日400。】我脑袋嗡一声:“队、队长,我没申请预支啊!”
他吐口烟,眯眼:“傻小子,给你闺女交学费,不用还利息,美死你。”
我嗓子发干:“可我没按手印!”
他啪地把纸翻面,右下角清清楚楚一个红指印,还带着我的血。我立马想起那张黑纸,心里一万匹草泥马。队长把烟摁灭:“李大为,别不知好歹,拿了钱就好好干,今晚开始,13楼加巡一趟,记住喽。”
我张嘴想怼,可想到掌心那条码,又怂了——现在撕破脸,我可能连楼都走不出去。只能先认怂,把名字签了。队长拍拍我肩,笑出一口黄牙:“这就对了,守夜人。”最后三个字他拖得老长,像唱戏。
我出了办公室,手套里全是汗。一看表,凌晨一点半,离下班还有五个半小时。我给自己打气:李大为,先熬完今晚,明天去庙里求个符,再想办法。我拎着电筒,按惯例巡楼。到了电梯口,我停住——那梯厢静静停在一楼,门缝透出白光,像在等我。
我咬牙,绕道走楼梯。可刚爬两层,身后“叮”一声,电梯自己追上来,数字亮得刺眼。我冲它吼:“老子不坐!”声音在楼道撞出回音。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地板上却摆着一沓红票,目测得有两千。我愣了两秒,抬脚就要进去捡,猛地想起手套,赶紧掏手机拍照留证据。结果手机屏幕闪出一条推送:
“拾取外快,可抵三期分期,是否进入?”
我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电梯灯闪两下,像在催促。我抬头,顶板监控红灯亮得正对我——那探头,居然自己扭角度。
我后退一步,冲它竖中指:“想要老子命,先给老子个正规发票!”说完扭头就跑,一口气冲到五楼,才扶着墙喘。背后电梯门“吱——”地合拢,钱还在里头,红得勾魂。我心脏砰砰跳,一半是怕,一半是悔:两千块,闺女能买双新舞鞋再加三套练功服。可再馋,我也不敢回头。
喘够了,我掏对讲机,压低声音:“周队,电梯又自己动了,你最好上来看看。”对面沉默两秒,只回一句:“少管闲事,巡你的楼。”信号断得干净。我苦笑,把电筒光调到最亮,继续往上爬。每走一步,掌心那条码就热一下,像有人拿烙铁提醒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爬到13楼,门一开,冷风扑面。我咬牙迈进去,拿手电扫一圈——还是空,墙皮剥落,地面覆灰。可就在我准备转身时,走廊尽头忽然响起“哗啦啦”纸币摩擦声。我僵住,光柱尽头,一沓红票子像被无形的手托着,轻轻上下抛,抛得我心跟着一颤一颤。它像在招呼:来呀,拿了我就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