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被浓云遮蔽,二皇子府的琉璃瓦在夜色中泛着幽光。苏宜安借着花木掩映,如猫儿般轻盈地翻过院墙。
慕容晓在墙外接应,低声道:“书房在东侧第三进院子,守卫每半炷香巡逻一次。”
苏宜安点头,将面纱系紧。她穿着夜行衣,身形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按照慕容晓提供的路线,她顺利避开两拨巡逻侍卫,来到书房窗外。
窗棂上挂着一把铜锁,她取出特制的工具,轻轻拨弄锁芯。咔嗒一声轻响,锁开了。
书房内陈设雅致,与她上次来时并无二致。但苏宜安敏锐地察觉到,多宝阁上的玉如意换了位置。她按照父亲笔记中记载的机关术,轻轻转动玉如意。
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暗格。里面除了一些金银,果然放着一封火漆密信。
就在她伸手取信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苏姑娘夜访本王府邸,可是有什么指教?”
苏宜安动作一顿,缓缓转身。谢清睿站在门口,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二殿下。”她镇定自若地收起密信,“臣女只是来取回一样东西。”
“哦?”谢清睿缓步走近,“什么东西值得姑娘深夜亲自来取?”
“殿下心知肚明。”苏宜安直视着他的眼睛,“北境将士的性命。”
谢清睿的笑容淡去:“姑娘这话,本王听不懂。”
“殿下可知道,北境的疫情并非天灾,而是人祸?”苏宜安从袖中取出一片干枯的草药,“这是从北境水源中找到的断肠草,与今日慈宁宫中发现的是同一种。”
谢清睿眸光一闪:“这与本王何干?”
“这种断肠草并非中原所产,而是来自北凛。”苏宜安步步紧逼,“恰好,臣女查到殿下府上前些日子进了一批北凛药材。”
“姑娘查得倒是仔细。”谢清睿把玩着匕首,“不过,单凭这些,恐怕证明不了什么。”
“若是加上这个呢?”苏宜安举起那封密信,“殿下与北凛往来的证据。”
谢清睿终于变了脸色:“姑娘以为,今晚还能走出这王府吗?”
他话音未落,书房外已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数十名侍卫将书房团团围住,刀剑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苏宜安却笑了:“二殿下不妨看看窗外。”
谢清睿转头,只见王府各处突然亮起火把,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慕容晓站在院墙上,身后跟着淮王府的侍卫。
“殿下若敢动苏姑娘一根汗毛,”慕容晓高声道,“明日满京城都会知道殿下与北凛勾结的事。”
谢清睿脸色阴沉:“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本王?”
“不止如此。”苏宜安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这是殿下这些年来与北凛交易的记录,包括贩卖军械、泄露军情。你说,若是陛下看到这个...”
“你从哪里得来的?”谢清睿终于维持不住温文尔雅的面具,声音里带着杀意。
“殿下可还记得林将军?”苏宜安缓缓道,“他临死前,将这份账册交给了家父。”
谢清睿瞳孔骤缩:“你是...苏言的女儿?”
“不错。”苏宜安迎上他震惊的目光,“二十年前,我父亲就怀疑婉妃娘娘之死与你母亲德妃有关。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谢清睿突然大笑:“好,好!没想到苏言还留了这么一手!”
他笑声一收,眼神变得狠厉:“可惜,你们今晚都得死在这里!”
他猛地挥手,侍卫们一拥而上。慕容晓带人从墙头跃下,双方顿时战作一团。
苏宜安趁机冲向窗口,却被谢清睿拦住。
“姑娘想去哪儿?”他手中的匕首直刺而来。
苏宜安侧身闪避,袖中银针激射而出。谢清睿挥匕格挡,银针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姑娘的暗器功夫,倒是得了苏言真传。”谢清睿攻势更猛,“可惜,还差得远!”
匕首划破苏宜安的衣袖,在她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她连连后退,眼看就要被逼到墙角。
突然,一个身影从梁上跃下,剑光如练,直取谢清睿后心。
“殿下小心!”一个侍卫惊呼。
谢清睿慌忙回身格挡,剑匕相交,迸出一串火星。
来人一身黑衣,蒙着面,但苏宜安立即认出那双眼睛——是谢清晏!
他不是在北境吗?
谢清睿也认出了他,惊怒交加:“七弟?!你怎会...”
“二皇兄很意外?”谢清晏剑势如虹,“若不是假装前往北境,怎能让皇兄放松警惕?”
兄弟二人战在一处,剑光匕影,招招凶险。苏宜安这才注意到,谢清晏脸色苍白,显然伤势未愈,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
“走!”谢清晏对她喊道。
苏宜安咬牙,转身欲走,却见更多侍卫从四面八方涌来。慕容晓等人被团团围住,形势危急。
就在这时,王府外突然传来号角声。紧接着是震天的喊杀声,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逼近。
“怎么回事?”谢清睿厉声问。
一个侍卫连滚爬爬地跑来:“殿下!禁军...禁军把王府围住了!”
谢清睿脸色大变:“谁调的禁军?”
“是朕。”
皇帝在御前侍卫的簇拥下,缓步走进院子。他穿着常服,面色平静,眼神却冷得骇人。
“父、父皇...”谢清睿手中的匕首当啷落地。
皇帝扫视满院狼藉,目光最终落在那封密信上:“睿儿,你太让朕失望了。”
谢清睿跪倒在地:“儿臣冤枉!”
“冤枉?”皇帝拾起密信,“与敌国勾结,毒害边关将士,谋害太后...这些,都是冤枉?”
谢清睿面如死灰,突然指向太子:“都是太子指使的!是他逼儿臣的!”
刚从外面赶来的太子闻言大怒:“二弟休要血口喷人!”
“够了!”皇帝厉声喝道,“你们兄弟相争,竟不惜通敌叛国,朕...朕...”
他猛地咳嗽起来,身形摇晃。谢清晏急忙上前扶住:“父皇!”
皇帝摆摆手,对侍卫道:“将二皇子押入宗人府。太子禁足东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出入。”
待二皇子被押走,皇帝才看向谢清晏:“你的伤...”
“儿臣无碍。”谢清晏跪地,“儿臣欺瞒父皇,私自返京,请父皇治罪。”
皇帝长叹一声:“都起来吧。今日若不是你们,朕还不知道...”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众人都明白其中的痛心。
回到淮王府时,天已微亮。
苏宜安为谢清晏重新包扎伤口,忍不住责备:“殿下伤势未愈,不该贸然动手。”
“若不是及时赶到,你现在已经...”谢清晏握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后怕。
四目相对,两人都沉默下来。经过这一夜的生死与共,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北境情况如何?”苏宜安轻声问。
“赵将军醒了,疫情已经控制住。”谢清晏道,“多亏你送的药方。”
苏宜安这才松了口气。
“宜安,”谢清晏忽然道,“等这些事情了结,本王...”
他的话被匆匆进来的慕容晓打断:“殿下,苏姑娘,刚收到消息,太后的毒...又发作了。”
苏宜安心中一沉:“怎么会?我明明...”
“太医说,毒性比之前更深。”慕容晓神色凝重,“而且,在太后的药里发现了这个。”
他摊开手掌,掌心是一枚熟悉的银针——与苏宜安所用的,一模一样。
窗外,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却照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阴谋气息。
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