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我又回桌底下摸出一样东西——退伍时带回来的军用指北针。电子导航肯定被屏蔽，老伙计靠得住。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楼道静得能听见自己睫毛颤。我放轻脚步，一路贴墙往上摸。每到一层，我先探头，再跨步，标准巷战动作。可一直走到12层，都没异样，只是灯管接触不良，“滋啦”闪，像给走廊拍恐怖片。我安慰自己：别怕，真鬼老子没见过，假鬼一棒子放倒。
13层消防门紧闭，我用手背推门，一股冷风“呼”地灌出来，吹得我后颈汗毛排队立正。我戴好头灯，光柱一打——走廊尽头，电梯门居然开着，里面亮白光，像张口等我。旁边墙上，原本挂“13”的标识牌，此刻变成“14”，红漆未干，顺着墙往下流，像血眼泪。
我喉咙发紧，想说句狠话，张嘴只剩干呕。指北针掏出来一看，指针疯转，显然磁场乱成麻。我咬牙：“科学救不了，那就玄学。”拧开黑狗血，往自己鞋尖倒半瓶，剩半瓶揣手里。辛辣腥臭直冲脑门，反倒把我怂气压下去几分。
我一步一步蹭到电梯口，距离两米，地板忽然“咔”一声，裂开条缝，一张A4纸慢悠悠升上来，像有人底下托着。纸上打印加粗黑字：
“守夜人，请入内签到，否则视为违约。”
落款：大厦管理处（章）。
那章红得晃眼，跟我指纹一模一样。
我骂出声：“签你大爷！”抡起绝缘棒就把纸挑飞。纸在空中“噗”地自燃，火是青色的，没灰，只剩一股焦头发味。火光一闪，我看见电梯里有人影——白衬衣、背头，冲我咧嘴笑，牙上沾着黑线，像缝过。
我浑身炸毛，棒子一指：“站那儿别动！”他抬起手，缓缓招两下，像招呼老熟人。我脚底却像抹胶，半步挪不动。情急之下，我把半瓶黑狗血劈头盖脸泼过去。“嘶——”一声，电梯里白雾蒸腾，他身影被血染得稀烂，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笑，门“哐”地合拢，灯灭。
我趁势后退，背撞安全门，撞得肩膀生疼，但疼也让我清醒：此地不宜久留。我掉头往楼下冲，可楼梯消失了——原本向下的台阶，变成一条笔直长廊，白墙白地，天花板低得压顶，像把我塞进通风管。回头一看，电梯门也不见，只剩白墙，连个缝都没。
我喘得跟破风箱似的，心里骂：完了，进了迷魂阵。但越慌越走不出去。我强迫自己停步，闭眼数十秒，再睁开——还是白廊。军用指北针掏出来，指针稳了，直直指前方。我咬牙：行，按军规，信指北针，不走回头路。
我端着棒子，贴着墙根往前挪。白廊像没尽头，只有我的脚步在“嚓嚓”回响。走着走着，头顶广播忽然“叮”一声，温柔女声报数：
“距离违约还有5分钟，请尽快签到。”
我抬头找音箱，没看见，声音像从墙里渗出。我吼：“签个屁！有种出来单挑！”
女声依旧温柔：“倒计时04:59。”
我心脏跟着数字突突，脚底却不敢停。
正焦躁，前方出现一扇门，和电梯门一模一样，只是没了按钮。门上电子屏亮着：
“签到口——请刷卡。”
我哪有卡？摸摸口袋，只有员工饭卡，死马当活马医，往感应区一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