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烬烬……你……你说什么?是因为孩子吗?你听我解释,那只是个意外,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
“我累了。”我打断他,目光移向窗外,不去看他那双写满了痛苦和哀求的眼睛,“我不想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我不想再嫁入你们这种规矩森严、连生病都神神秘秘的豪门了。这个孩子,没了,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先捅向他,再狠狠地,剜在自己的心上。
他僵住了,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记耳光。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我,那眼神,从最初的错愕,慢慢变成了受伤,然后是愤怒,最后,凝结成一片冰冷的、绝望的霜。
“解脱?”他重复着这个词,声音都在发抖,“苏烬,你再说一遍。”
“我说,是解脱。”我转过头,强迫自己直视着他的眼睛,用我此生最冷酷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我受够了。我们,到此为止。”
那一天,他眼中的光,被我亲手熄灭了。
他死死地盯了我很久,久到我几乎要在这片死寂中窒息。然后,他缓缓地站起身,那个曾经会因为我一点点小伤就心疼不已的男人,此刻,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我。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他转身,决绝地,走出了这间病房,也走出了我的生命。
3.
沈煜离开后,那扇门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门外,是他的新生,他的未来,他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子之路。门内,是我无尽的炼狱,是埋葬着我们孩子和我所有爱情的坟墓。
我在那间白色的洋房里,度过了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月。那不是坐月子,而是坐牢。老太太派了最好的营养师和护工,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却也像看管犯人一样,限制了我的所有自由。我的手机被没收,网络被切断,我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
她怕我反悔,怕我忍不住去向沈煜揭穿真相。
其实,她多虑了。从我喝下那碗药开始,我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孟亭就是在那段时间出现的。
她和沈煜一样,出身于顶级豪门,是沈家世交的女儿。她美丽、优雅、知书达理,是老太太眼中最完美的孙媳妇人选。以前,因为沈煜的坚持,老太太一直没有机会。而现在,我的“冷酷无情”,给了她最好的借口。
我第一次见到孟亭,是在洋房的小花园里。那天下午,我被护工搀扶着散步,远远地就看见,她陪着沈煜,在花园的长椅上坐着。
沈煜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大衣,身形消瘦了不少,侧脸的线条紧绷着,显得冷峻而疏离。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远方。孟亭就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偶尔递上一杯热茶,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
那画面,和谐得像一幅油画,却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下意识地想躲开,可孟亭已经发现了我。她站起身,微笑着,主动向我走来。沈煜的目光,也随之投了过来。
那是一双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刺骨的眼睛。里面没有了爱,没有了温柔,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恨意和失望。
“苏小姐,”孟亭走到我面前,她的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听说你身体不适,我和阿煜特地来看看你。这是我亲手炖的燕窝,希望你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