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他的命,他,却要我全家的命。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讽刺的笑话吗?
那一刻,我心中,第一次,对他,也对自己,产生了一丝动摇。
我做的,真的对吗?
为了让他活下去,就这样毁掉我,毁掉我的家人,真的值得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第二天,我主动联系了方恒,约他见面。
还是那家咖啡馆,方恒的表情,比上一次更加复杂,带着愧疚,也带着无奈。
“苏小姐,对不起,这件事,我劝过沈总,但是……”
“我不是来听你道歉的。”我打断他,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我要见沈煜。你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如果他还想知道,我们那个‘意外流产’的孩子,真正的‘死因’,就来见我。”
那份文件,是当年我在沈家那间私人手术室里,引产手术的记录副本。
我一直留着它。我本以为,它会是我带进坟墓的秘密。
但现在,我不得不,将它当作我的武器。
既然他要战,那便战吧。
哪怕代价,是将我们之间最后一点点美好的回忆,都撕得粉碎,鲜血淋漓。
6.
沈煜来了。
就在我约见方恒的当天晚上,他来了。没有提前通知,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裹挟着满身的寒气,出现在我的公寓门口。
我打开门,看到他的那一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一年不见,他清瘦了许多,眉宇间的少年气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畏惧的、深沉的压迫感。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领口还带着室外的湿冷。那双曾写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死死地锁着我。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开口,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我让他进了门,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他没有接,只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我的公寓。当他看到卧室里,那个被供奉在柜子上的小小骨灰盒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什么?”他问。
“我们的孩子。”我平静地回答。
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他缓缓地转过头,重新看向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苏烬,”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又在玩什么把戏?用一个死去的孩子,来博取我的同情,好让我放过你父亲的公司?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我没有。”我走到那个骨灰盒前,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它,“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不是‘意外’流产,他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沈煜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即将爆发的情绪。
“你……说什么?”
“我说,是我,杀了他。”我转过身,迎上他那几乎要将我凌迟的目光,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重复道,“在你二十八岁生日那天,我亲口,喝下了一碗堕胎药。”
“为什么?”他的声音,抖得几乎不成调。
“因为我不想生下你的孩子。因为我不想和一个注定要死的人,有任何牵绊。因为我想摆脱你,摆脱你们沈家这个烂摊子。”我看着他瞬间变得惨白的脸,继续用最恶毒的语言,编织着谎言,“所以,我打掉了他。然后,用他的‘意外’,当作和你分手的、最完美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