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孕期出轨的妻子订了本市最贵的月子中心。
第二件事,是把她和情夫密谋“处理掉孩子”的录音,匿名寄给了卫生局和公安局。
妻子还做着嫁入豪门的美梦,娇滴滴地挽着情夫来做产检:“老公,这次一定要‘意外’得自然点哦。”
我站在监控室,看着警察推门而入,对着惊愕的他们亮出证件。
拿起对讲机,我轻声说:“恭喜,你们的月子中心,换地方了。”
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
我躺在江底,水很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冷。刺骨的冷,从手指尖一路冻到心脏里。耳朵里嗡嗡响,是水流动的声音,还有……还有什么声音?
是哭声。
细细的,弱弱的,像刚出生的小猫在叫。
我拼命想睁开眼睛,但眼皮沉得像灌了铅。那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然后我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子,蜷缩着,手脚细细的,在水里一下一下地抽搐。他还没长开,皮肤是半透明的,能看见底下青紫色的血管。
我的孩子。
才七个月,就被他妈亲手送上了手术台,用冰冷的器械从肚子里拽出来。医生说,引产下来的时候,他还会动,小小的手抓着,像要抓住什么。
可他什么都抓不住。
就像现在的我。
水从鼻子、嘴巴灌进来,肺里火辣辣地疼。我要死了,我知道。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凭什么?凭什么我掏心掏肺对她,她为了个认识不到三个月的男人,就能把我推进江里?凭什么我的孩子,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恨。
那股恨意像烧红的铁水,在我身体里横冲直撞。我要活着,我要报仇,我要让那对狗男女下地狱——
“陈天赐,你聋了吗?我在跟你说话!”
女人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把锥子猛地扎进我耳朵里。
我浑身一激灵,睁开了眼。
头顶是米白色的吸顶灯,灯罩边角有点发黄。我躺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手里还抓着电视遥控器。对面,林疏影抱着胳膊坐着,那张曾经让我觉得哪儿都好看的脸,此刻绷得紧紧的,涂着口红的嘴抿成一条直线。
我愣愣地看着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是……我家?
我不是在江里吗?江水那么冷,孩子在我眼前抽搐……
“陈天赐!”林疏影不耐烦地拍了下茶几,玻璃面被她拍得“砰”一声响,“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们离婚!”
离婚?
这两个字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我脑子里某个锁死的门。记忆哗啦啦涌出来,和眼前的情景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是这一天。2022年6月15号,晚上八点半。林疏影怀孕四个月,刚查出是个男孩。也就是从这天起,她开始没完没了地跟我闹离婚。
上辈子,我以为她是怀孕了情绪不稳,变着法儿哄她。后来才知道,她是在孕检的时候认识了周子扬——开私立医院的富二代。周子扬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她离了婚,把孩子处理掉,立刻娶她进门。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手指头挺长,右手虎口有道浅浅的疤——那是三年前,她衣柜门坏了,我帮她修,被木板子划的。那时候她还心疼得直掉眼泪,非要给我贴创可贴。
现在呢?
现在她的手,推我下水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抖。
“你说话啊!”林疏影见我不吭声,嗓门更大了,“装哑巴有用吗?陈天赐,我告诉你,这婚我离定了!我一天都不想跟你过了!”
我慢慢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可能是我的眼神太吓人,林疏影往后缩了一下,但马上又挺起胸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你一个月就挣那七八千块钱,还了房贷车贷还剩几个子儿?我马上要生孩子了,以后奶粉、尿不湿、上学,哪样不要钱?跟着你,我和孩子都得喝西北风!”
我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耳朵里嗡嗡的,全是上辈子江水灌进来的声音,还有那细细弱弱的、孩子的哭声。
“是因为周子扬吧?”
我开口,声音哑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林疏影脸上的表情,就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先是僵住,然后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眼珠子瞪得溜圆,写满了“你怎么知道”。
“你……你胡说什么!”她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在茶几上,也顾不上疼,声音又尖又利,透着心虚,“什么周子扬,我不认识!”
“周子扬,‘康禾妇产’的少东家,三十岁,开蓝色保时捷,车牌尾号668。”我一字一句,说得特别慢,每个字都像石头一样砸出去,“上个月15号,你去他那儿做四维彩超认识的。之后半个月,他给你送了三次花,上周三,带你去‘云顶’吃了人均两千的法餐。刷的是我的亲情卡副卡,账单在我手机里。要看看吗?”
林疏影彻底傻了。她站在那儿,嘴唇哆嗦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衣的边儿,那张漂亮的脸蛋一阵红一阵白,精彩极了。
“你……你跟踪我?”她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声音都是抖的。
“我用得着跟踪?”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但脸上的肌肉不听使唤,“林疏影,咱俩还没离婚呢。你手机密码是我生日,你支付宝、微信的消费记录,我这儿全能看见。你以为,你用我的钱,跟野男人吃饭,我能不知道?”
这话半真半假。上辈子,我他妈就是个傻子,被蒙在鼓里好几个月,直到被她推下水,才知道有这么个人。但这辈子不一样了,有些事,稍微一套,再结合上辈子的记忆,全清楚了。
林疏影像被抽了骨头,瘫坐回沙发上,眼睛死死盯着地板,不敢看我。
客厅里静得吓人,只有墙上的挂钟,咔哒,咔哒,一声声走得人心烦。我看着她,心脏在腔子里“咚、咚、咚”地狂跳,不是伤心,是恨,是压都压不住的恨意。就是这张脸,这个我掏心掏肺爱了五年的女人,在冰冷的雨夜里,亲手把我推进了江里。
还有我那没出世的孩子……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那点快要烧起来的情绪,被我死死摁了下去。
不能急。陈天赐,你不能急。上辈子死得那么惨,这辈子老天爷开眼让你回来,不是让你冲上去跟她拼命的。
你得让他们,把欠你的,百倍千倍地吐出来。
“行,离婚可以。”我往后一靠,沙发发出“吱呀”一声响,“但我有条件。”
林疏影立刻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光,那是看见希望的光。但她马上又警惕起来:“什么条件?陈天赐,我告诉你,你别想耍花样!”
“第一,”我竖起一根手指,“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再离。”
“不可能!”她想都没想就尖叫起来,“陈天赐你什么意思?想用孩子绑住我?我告诉你,这孩子我不……”
“不生?”我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林疏影,那是我的种。你想打了,去跟周子扬双宿双飞?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想生就生,想打就打,你管得着吗?”她梗着脖子,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法律管得着。”我拿起手机,点了几下,屏幕对着她,“《民法典》第一千零八十二条,女方在怀孕期间、分娩后一年内或者终止妊娠后六个月内,男方不得提出离婚。但如果是女方提,法院认为确有必要受理的,可以判离。不过,如果女方有重大过错,比如——婚内出轨,那财产分割上,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我晃了晃手机:“你猜,法官看到你这些开房记录、转账记录,会怎么判?周子扬给你转的那些‘营养费’,是赠予还是共同财产?你打胎的钱,算不算恶意处置夫妻共同财产?”
林疏影的脸,白得像张纸。她大概没想到,我这个平时只知道敲代码、对她百依百顺的老实男人,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道道。
“你……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讲道理。”我放下手机,“孩子生下来,该做的亲子鉴定我会做。是我的,抚养权我要。生完了,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绝不拦着。但在这之前,你敢动我孩子一根指头……”
我没说下去,只是看着她。
林疏影被我眼里的狠劲吓住了,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
“第二,”我竖起第二根手指,“在离婚手续办完之前,你,跟那个周子扬,给我断干净。别让他再出现在我眼前,也别让我再听到你们有任何联系。要是让我发现一次……”
我笑了笑,笑得她打了个寒颤。
“我就拿着所有证据,去他们康禾医院的大门口,去他爸的公司楼下,好好问问,周家是怎么教儿子的,专搞别人老婆?”
“陈天赐!你敢!”林疏影声音都劈了。
“你看我敢不敢。”我收起笑容,“反正我工作快没了,房子车子也快没了,老婆孩子也快没了。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他周公子,周大少爷,他舍得一身剐吗?”
林疏影死死瞪着我,胸口剧烈起伏,半天说不出话。她大概在想,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陈天赐。
“你……你想怎么样?”最后,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很简单。”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好把孩子生下来。这期间,你和你那个周公子,都给我安分点。等孩子出生,手续办完,你们爱怎么搞怎么搞,我眼不见为净。但要是这期间,孩子出了任何问题,或者让我发现你们还在勾搭……”
我俯下身,凑近她,用只有我俩能听见的声音说:
“林疏影,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轴。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大不了,咱们仨,一起下去,给我儿子做个伴。”
林疏影猛地往后一仰,后背撞在沙发靠背上,看我的眼神,像见了鬼。
“你……你疯了……”
“对,我疯了。”我直起身,扯了扯嘴角,“被你,和你的周公子,逼疯的。”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往书房走。
“你……你去哪儿?”她在背后问,声音还有点抖。
“书房。”我头也不回,“从今天起,我睡书房。对了,明天开始,饭我自己做自己吃。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想吃什么,让你那个周公子给你送吧。毕竟,他那么有钱,对吧?”
书房门“砰”一声关上。
我把背紧紧靠在冰凉的门板上,听着客厅里传来压抑的、气急败坏的哭声,还有东西被扫到地上的碎裂声。
我慢慢滑坐在地上,手捂着胸口,那里疼得像要裂开。
不是为林疏影哭。
是为我那可怜的孩子。上辈子,他连哭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宝宝……”我把脸埋进手心,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出来,滚烫的,砸在手背上,“对不起……是爸爸没用……上辈子没护住你……这辈子……这辈子爸爸拼了命,也一定让你平平安安地来……”
我不知道在门后坐了多久,直到客厅里的动静彻底没了,我才抹了把脸,撑着站起来。
开灯,打开书桌上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的光刺得眼睛有点疼。我甩甩头,把那些软弱的情绪统统甩出去。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眼泪不值钱,也报不了仇。
我新建了一个文档,名字就一个字:账。
第一行,我写下:2022年6月15日,林疏影提出离婚,承认(默认)出轨周子扬。
然后,我开始列。
搞钱。没钱屁都不是。上辈子就是太穷,才让她觉得跟着我没指望。这辈子,得在最短时间内搞到第一桶金。记忆里2022年下半年有几个不错的短期机会,必须抓住。
证据。林疏影和周子扬出轨的证据,越多越好,越实越好。聊天记录,开房记录,转账记录,照片,视频……所有能钉死他们的东西。
周子扬的底。他那种人,屁股底下肯定不干净。查,往死里查。他,他爹,他们家那个医院。我就不信找不出毛病。
孩子。这是底线,也是我的命。无论如何,得让孩子平安生下来。林疏影现在不敢明着来,但得防着她狗急跳墙,或者被周子扬忽悠着偷偷做掉。得找人看着她,或者……想个更保险的办法。
最后,才是算总账。怎么算?直接捅出去?太便宜他们了。得让他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尝尝我上辈子受的苦,百倍千倍地尝。
列完了,我看着屏幕,脑子里那团乱麻,渐渐有了头绪。
重生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是知道未来。
虽然我只知道到我“死”前的那点事,但也足够了。
我记得,就在三个月后,2022年9月,一家叫“智创科技”的小公司,会发布一款AI绘画软件的内测版。一开始没人注意,但到了年底,这玩意儿突然就爆了,公司估值坐火箭一样往上蹿,翻了上百倍都不止。
上辈子刷新闻看到的时候,我还跟同事感慨,又错过一个风口。
如果……如果我能抢先一步呢?
不,不行。我就一普通程序员,做做后端开发还行,AI模型那种高深玩意,我一个人搞不定。需要团队,需要算力,需要数据。
但投资可以。
如果我能提前赚到钱,投给智创,或者哪怕只是买点他们家的原始股……
钱从哪里来?
我看了眼手机银行,余额:47,328.56。其中三万是定期。
这点钱,扔进去水花都溅不起一个。
得想办法搞启动资金。
正想着,手机震了一下。是微信。
点开,是林疏影。
“陈天赐,我们谈谈。你提的条件,我可以考虑。但你也得保证,别出去乱说。子扬……周医生他有头有脸,你别毁他名声。”
我盯着屏幕,差点气笑。
都这时候了,还在为奸夫的名声着想。
我回都没回,直接截屏,保存。然后打开电脑上一个加密的文件夹,把截图拖进去,重命名:证据1-聊天记录。
刚弄完,书房门外传来很轻的脚步声,然后是主卧开门、关门的声音。
接着,是林疏影压低嗓子打电话的动静,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我轻轻拧开书房门一条缝,侧耳听。
“……他知道了……对,全知道了……还威胁我,说要闹到你医院去……你别急嘛,我再想办法哄哄他……孩子?孩子肯定不能要啊,你放心,我下周就去医院问……嗯,我知道,等解决了这个,我们就……”
声音断断续续,但关键词都抓住了。
下周,医院,解决孩子。
我关上门,回到电脑前,在“账”上又记一笔:6月15日,林疏影与周子扬通话,计划处理胎儿。
记完,我看着这行字,手指慢慢攥紧,指甲掐进掌心。
果然,和上辈子一样。他们连等都不愿等,就急着要抹掉这个“障碍”。
下周……她会去产检。上辈子她一直在市妇幼,但认识周子扬后,就转去了康禾私立医院,美其名曰环境好、服务好。
康禾是周家开的,在那里,他们动什么手脚,太容易了。
不能让她去。
但怎么拦?我总不能把她绑家里。
我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四十。老家爸妈应该还没睡。
犹豫了几秒钟,我拨通了老家的电话。
“喂?天赐啊?”是我妈接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惊喜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疲惫,“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出啥事了?跟疏影吵架了?”
“妈。”我喊了一声,嗓子有点堵,“没什么大事,就是……想你们了。我爸呢?”
“你爸看电视呢,等着,我叫他。”电话那头传来我妈喊我爸的声音,还有拖鞋趿拉地的响动。
过了一会儿,我爸浑厚的声音传过来:“天赐,咋了?”
“爸,”我吸了口气,“有件事,想请你们帮个忙。”
“说,跟自己爹妈还客气啥。”
“林疏影最近……情绪不太对,老说要离婚。我工作又忙,顾不上。能不能……让您或者妈,过来住一段时间,陪陪她?有长辈在,她说不定能好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我爸的声音沉了下来:“光因为情绪不对,就要离婚?天赐,你跟爸说实话,是不是有别的事?”
知子莫若父。我这点小心思,瞒不过他。
“她……可能外面有人了。”我尽量说得平静,“怀孕之后认识的,是个有点钱的。她嫌我没本事,想攀高枝。”
“混账东西!”我爸一声吼,隔着电话我都能想象他拍桌子的样子,“她肚子里还怀着老陈家的种呢!就这么等不及?那个王八蛋是谁?老子打断他的腿!”
“爸,您别激动。”我赶紧劝,“这事我心里有数。您来,主要是帮我稳住她,别让她在孩子的事上犯糊涂。其他的,我自己处理。”
我爸喘了几口粗气,显然气得不轻:“行,我知道了。我明天一早就买票过去。你妈这边工作一时走不开,我先去。他娘的,反了她了!”
“爸,您来了也别太冲动,看着点就行。也别提我知道的事,就当是来照顾她孕期的。”
“放心,你爹我心里有数。”我爸顿了顿,声音低下来,“天赐,你……别太难过了。天塌不下来,有爸在。”
“嗯,我知道。谢谢爸。”
挂了电话,我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往下落了落。
我爸当过兵,转业后在国企干到中层,脾气是爆,但处事绝对稳妥,心里有杆秤。有他在家坐镇,林疏影至少不敢明目张胆地去动孩子。
这就给我赢得了最宝贵的时间。
接下来,是钱。
我翻着手机通讯录,手指在一个名字上停住:赵峰。
大学睡在我上铺四年的兄弟。毕业进了投行,前年听说自己出来单干,搞了家小私募,混得风生水起。上辈子,我们因为一点误会,联系少了。但我“死”后,他是少数几个跑到我灵前,红着眼眶骂我傻逼的兄弟。
他说:“陈天赐你他妈就是个孬种!有事不会找兄弟吗?非得自己扛?扛得住吗!”
这辈子,我不扛了。
我拨通了电话。
响了六七声,就在我以为没人接的时候,那边接了,背景音有点吵,像是在什么饭局上。
“喂?我操,陈天赐?”赵峰的声音带着酒意和毫不掩饰的惊讶,“你丫居然还能想起给我打电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阿峰,在哪儿嗨呢?”我尽量让语气轻松点。
“还能在哪儿,跟几个客户吃饭呗。啥事,说!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想跟你借点钱。”我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背景噪音小了些,像是他走到了安静的地方。
“多少?干嘛用?”赵峰的声音清醒了不少。
“十万。急用,一个月内还你,利息按银行理财双倍。”
“十万?”赵峰咂咂嘴,“陈天赐,你丫不是最烦欠债吗?当年我拉你买房,你说死也不当房奴。遇上啥过不去的坎了?跟兄弟说,钱不是问题。”
“私事,有点麻烦,需要钱周转。”我没细说,“放心,不是赌也不是嫖,正用。”
赵峰沉默了几秒:“账号发我,明天一早打给你。利息就甭提了,请我喝顿大酒就行。不过陈天赐,你要真遇上难事,别他妈自己硬撑,哥几个还没死绝呢。”
我心里一热:“知道了。等这事了了,我跟你细说。对了,还有个事,得麻烦你。”
“有屁快放。”
“你人面广,帮我打听个人。周子扬,康禾私立医院的少东家,三十岁左右,开蓝色保时捷。”
“周子扬?”赵峰的语气变了,“你打听他干嘛?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好鸟,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玩得花着呢。去年好像还惹了桩风流官司,差点进去,被他老爹用钱摆平了。你惹上他了?”
“有点过节。”我含糊道,“帮我摸清楚,越细越好,特别是他和他家医院的把柄。”
“行,我找人问问。”赵峰答应得爽快,但语气严肃起来,“陈天赐,你听我一句,周家在这地方盘踞多年,树大根深,不好惹。有什么事,谋定而后动,别蛮干。”
“放心,我心里有数。谢了,阿峰。”
“滚蛋,跟老子还客气。账号发来,挂了。”
电话挂断,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十万,加上我手里的四万多,差不多十五万。这就是我翻身的启动资金了。
我记得很清楚,2022年6月底到7月初,有几个不错的短线机会。可以利用这波行情快速积累资本。
安排完这些,我又看了一眼那个加密文件夹。
里面现在还只有一张截图,空荡荡的。
但很快,就会填满的。
第二天是周六,我爸一大早就到了,拎着个旧帆布包,风尘仆仆。
“爸,你怎么来这么早?也不让我去接。”我接过包。
“接什么接,我认得路。”我爸换了鞋,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疏影呢?”
“还没起。”
我爸“嗯”了一声,放下包,在沙发上坐下,腰板挺得笔直:“说说吧,具体怎么回事。”
我给他倒了杯水,把事情简单说了,略过了我“死”过一回的荒诞部分,只说她怀孕后认识了有钱人,想离婚攀高枝,甚至不想要孩子。
我爸听完,脸色铁青,握着水杯的手,指节都发白了。
“畜生!”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她爹妈就这么教女儿的?怀着孕出去搞破鞋,还想害我孙子!”
“爸,您消消气。”我拍拍他后背,“她现在就仗着肚子里的孩子,觉得我不敢把她怎么样。您来了,帮我稳住她就行,别让她乱来,特别是别让她去她相好那个医院做产检。其他的,我来处理。”
“你处理?你怎么处理?”我爸瞪我,“就靠你一个月那几千块钱工资?”
“钱的事,我有办法。”我顿了顿,“爸,您信我一次。这回,我不会再让人欺负到头上。”
我爸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天赐,你长大了。行,爸信你。需要爸做什么,尽管说。”
正说着,主卧门开了。林疏影穿着睡衣出来,看见我爸,愣了一下,脸色有点不自然。
“爸,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爸哼了一声,“我儿子家,我不能来?倒是你,疏影,怀孕的人了,怎么脸色这么差?天赐没照顾好你?”
这话夹枪带棒的,林疏影不傻,听得出来。她勉强笑了笑:“没有,陈天赐对我挺好的。就是……就是睡不好。”
“睡不好就多休息。”我爸端起茶杯,吹了吹,“我这次来,就是专门照顾你的。你妈工作走不开,让我来盯着。从今天起,你想吃什么,跟我说。产检什么时候,我陪你去。咱们老陈家的孙子,可不能马虎。”
林疏影的脸“唰”一下白了:“不……不用麻烦爸,我自己能行……”
“不麻烦。”我爸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你是我们老陈家的儿媳妇,肚子里是陈家的孙子,我照顾你,天经地义。还是说,你不想让我这个老头子照顾?”
“不,不是……”林疏影被噎得说不出话,求助似的看向我。
我低头摆弄手机,假装没看见。
“行了,就这么定了。”我爸一锤定音,“去洗漱吧,一会儿吃早饭。我买了你爱吃的豆沙包。”
林疏影咬着嘴唇,站了一会儿,扭头进了卫生间,把门关得“砰”一声响。
我爸看着我,压低声音:“看见没?心里有鬼。”
我点点头:“爸,这几天就辛苦您了。我白天还得出去办事。”
“去吧,家里我看着。”我爸摆摆手,“我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早饭后,我回了书房,关上门。
赵峰的钱已经到账。我把十五万资金,全部转进了我早已准备好的一个投资账户。
然后,我打开一个新的浏览器窗口,注册了一个全新的邮箱,然后是一个全新的短视频平台账号。
名字我想了想,敲下三个字:夜行者。
头像选了一张纯黑的图片。
简介就一句话:记录一些发生在黑夜里的故事。
第一条视频发什么?
我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客厅里,隐约传来我爸看电视的声音,还有林疏影在卧室里讲电话的、压得极低的声音。
有了。
我打开手机录音功能,调到最灵敏的模式,轻轻拉开书房门一条缝。林疏影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进来:
“……我知道……你别催了行不行……老头子来了,看得紧……下周,下周我一定找机会……嗯,你安排好人……”
我录了十几秒,够了。
关上门,回到电脑前。把录音文件导进去,用软件做了一些处理,模糊掉具体的人名和信息,只留下那种焦躁、心虚的语气。
然后,我打开摄像头,但没有露脸,只拍了我的下巴以下的部分,背景是书房杂乱的书架。
“发现老婆不对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对着麦克风,用稍微压低、带着点沙哑的声音说,“大概是,她开始背着我接电话,手机改了密码,对我越来越不耐烦。昨天,她终于摊牌了,说爱上了别人,要离婚。”
我顿了顿,播放了那段处理过的录音。
“听见了吗?她在跟那个男人商量,怎么摆脱我,怎么处理掉……一些障碍。”我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底下,是个人都能听出压抑的怒火和心寒,“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孩子还没出生,这个家就要散了。我把这段录音发出来,不是想博同情,只是想问问大家,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视频不长,就一分多钟。加上字幕,配上一点压抑的背景音乐。
检查一遍,点击发布。
标题是:“妻子孕期出轨,我该何去何从?”
我知道,这种涉及婚姻、背叛、怀孕的狗血故事,在网络上从来不缺观众。愤怒的、同情的、出主意的、看热闹的,很快就会涌进来。
而我需要的,就是关注。越多越好。
发完视频,我没再看。关掉网页,打开一个编程软件。
光靠发泄情绪和卖惨是不够的。复仇需要资本,需要武器。对我来说,最趁手的武器,除了钱,就是我敲了七年代码的手。
我需要一个更快、更直接来钱的路子。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一个模糊的想法逐渐成形。或许,我可以做一个工具,一个能帮我在网络舆论的浑水里,精准摸到“鱼”的工具……
时间在键盘的敲击声中流逝。中午,我爸敲门叫我吃饭。简单的三菜一汤,林疏影没出来,说没胃口。
我爸也没勉强,把饭菜拨出来一些,放在她门口。
饭桌上,我们父子俩沉默地吃着。我爸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给我夹了块排骨。
下午,我继续窝在书房。那个短视频账号,在我吃完饭后看了一眼,已经有了几百个点赞,一百多条评论。很多人@自己的朋友来看,评论区里吵成一团,有骂林疏影的,有同情我的,也有质疑故事真实性的。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傍晚,我爸陪林疏影下楼散步。我站在书房窗边,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单元门。我爸背着手,走得不快,林疏影跟在他斜后方,低着头,不停看手机。
走了没多远,林疏影接了个电话,表情立刻变了,带着点讨好和小心翼翼,边说边往远处走了几步,背对着我爸。
我爸停下脚步,点了根烟,没回头,但我知道,他肯定竖着耳朵在听。
大概讲了五六分钟,林疏影挂了电话,走回来,脸色不太好看。我爸也没问,两人又默默走了一圈,就上来了。
回来后,我爸给了我一个眼神。我跟着他进了书房。
“打电话了,估计是那个姓周的。”我爸关上门,低声说,“我听她说什么‘老头子看得紧’、‘再等等’、‘不会让你白等’,哼,一对狗男女!”
“她没说要打胎的事?”
“没明说,但话里话外就是那个意思。”我爸眉头拧成疙瘩,“天赐,这么拖着不是办法。那丫头心思已经野了,防得住一时,防不住一世。你得有个章程。”
“我知道,爸。”我点点头,“章程我有,但需要点时间。至少,在她下次产检前,得把她稳住。”
“下次产检什么时候?”
“按时间,应该是下周四。”我想了想,“爸,到时候您陪她去,一定要去正规的公立医院,最好是市妇幼。无论如何,不能去康禾私立。”
“你放心,有我在,她别想溜号。”我爸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狠劲,“实在不行,我就往地上一躺,说心脏病犯了,看她敢不敢走!”
我哭笑不得:“爸,您可别,您身体要紧。”
“我身体好着呢!”我爸捶了捶胸口,“为了我大孙子,躺一回算什么?”
正说着,我手机响了,是赵峰。
“阿峰,有消息了?”
“嗯,电话里说不清楚,见面聊。老地方,‘老王烧烤’,半小时后见。”
“行。”
挂了电话,我跟老爸打了声招呼,换了件衣服就出门。
“老王烧烤”在大学城后街,当年我们宿舍几个经常来,老板都认识。到的时候,赵峰已经在了,坐在角落的老位置,桌上摆着烤肉和啤酒。
“这儿!”赵峰冲我招手。
我走过去坐下。两年多没见,赵峰胖了点,但精神头很足,一双眼睛精明外露。
“可以啊,陈总,发福了。”我开他玩笑。
“滚蛋,这叫心宽体胖。”赵峰给我倒了杯啤酒,推过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跟周子扬那王八蛋杠上了?”
我跟他碰了下杯,一饮而尽,冰凉的啤酒顺着喉咙下去,稍微压了压心头的火。然后,我把事情大致说了,当然,隐去了重生的部分,只说发现林疏影出轨周子扬,还想打掉孩子离婚。
赵峰听着,脸色越来越沉,听到最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烤串都跳了起来。
“我操他妈的!”他骂了一句,引来旁边几桌人侧目,他也没管,压低声音,“姓周的这杂种,真他妈不是东西!专挑孕妇下手,什么狗屁爱好!”
“所以,我得弄他。”我看着赵峰,“光明正大弄不过,那就玩阴的。阿峰,你打听到什么了?”
赵峰左右看了看,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这孙子,黑料不少。去年搞的那个银行高管的太太,把人肚子搞大了,高管发现后找他算账,他带人把高管打了一顿,还威胁要弄死人家全家。后来是周家出面,赔了一大笔钱,又动用关系把高管调去了外地,才压下去。”
“有证据吗?比如报警记录,验伤报告什么的?”
“有,但估计都被周家抹平了。不过,当时处理这事的一个派出所副所长,后来升了,调到别处去了。我托人试着联系,看能不能找到他。这人如果能开口,是个突破口。”
“好,这个要紧。还有吗?”
“还有他们家的医院,康禾。”赵峰喝了口酒,“前年出过一档子医疗事故,一个产妇大出血,没救过来,死了。家属闹得挺大,但后来也没声了,据说是赔了巨款私了。我怀疑,他们手术操作或者用药有问题,但病历肯定被改过了。”
医疗事故……这倒是个好切入点。如果能找到当时的家属,或者挖出被篡改的病历……
“事故家属还能找到吗?”
“我试试。那家人好像拿到钱后就搬走了,我托人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找到联系方式。”赵峰看着我,眼神认真,“陈天赐,你想搞周家,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他们家在这地方经营这么多年,关系网深得很。而且,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孩子,别本末倒置。”
“我明白。”我点点头,“孩子是底线。周子扬和林疏影,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但得一步一步来。阿峰,再帮我个忙。”
“说。”
“找两个靠得住的私家侦探,24小时轮流盯住林疏影和周子扬。钱我出,人要嘴巴严,手脚干净。”
“行,这事包在我身上。”赵峰答应得干脆,“人我明天就给你联系。不过陈天赐,盯梢只是手段,你得想好下一步。拿到出轨实锤之后呢?起诉离婚?让她净身出户?然后呢?周子扬可不会因为你离婚了就伤筋动骨。”
“净身出户?”我冷笑一声,“太便宜她了。我要的,是她和周子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离婚只是第一步。”
赵峰看了我几秒,拿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行,既然你心里有数,兄弟我就帮你。需要钱,需要人,需要消息,随时开口。不过陈天赐,别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
“放心,我心里有数。”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主要是赵峰跟我说了些周家明面上的生意,还有周子扬平时常去的一些场所。这家伙生活极其奢靡,夜店、会所、高尔夫球场是常客,身边女人换得比衣服还勤。
喝完酒,赵峰抢着结了账,拍拍我肩膀:“有事打电话,别自己硬扛。”
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爸还没睡,在客厅看电视,声音开得很小。林疏影的卧室门关着,门缝底下没有光透出来,估计睡了。
“爸,还没睡?”
“等你。”我爸把电视静音,“怎么样?”
“有点眉目了。”我在他旁边坐下,把赵峰打听到的情况,拣能说的说了些。
我爸听完,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有钱有势,是不好搞。天赐,要不……算了?离了婚,把孩子要回来,咱们过自己的日子。跟这种人斗,爸怕你吃亏。”
“爸,有些亏,吃了能长记性。有些亏,吃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我看着我爸,眼神很平静,“如果这次我退了,那以后,是不是谁都可以来踩我一脚,抢我的东西,害我的孩子?这次是林疏影和周子扬,下次呢?”
我爸看着我,没说话,只是用力拍了拍我的膝盖。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爸帮不上大忙,但看家护院,还行。”他站起来,“早点睡,明天周一,你还得上班。”
“嗯,爸您也早点睡。”
回到书房,我没开大灯,只开了桌上一盏小台灯。
我点开那个“夜行者”的账号。下午发的那个视频,点赞已经破了两千,评论好几百条,私信也有一堆。大部分是安慰和出主意的,也有几个嘴臭的,说我编故事骗流量。
我挑了几条回复,语气真诚又带着点无助,感谢大家的关心,说会收集证据,保护自己和孩子。
然后,我发布了第二条视频。
这次,我没有用任何录音,只是对着镜头(依旧只露下巴以下),用很平静的语气,讲述“发现妻子出轨后,一个人的周末”。
“周六,她睡到中午才起。我爸来了,给她做了饭,她没吃几口。下午,我看着她坐在阳台上,抱着手机,打了很久的电话,脸上带着我很久没见过的笑容。傍晚,我爸陪她下楼散步,她又接了个电话,走开很远,声音很低,但我还是听见了。她说:‘再等等,老头子看得紧。’”
“今天周日,她一整天都关在房间里。吃饭是我爸端进去的,只吃了一点点。晚上,我路过她房间,听见她在里面哭,很小声,好像很委屈。我不知道她在委屈什么。委屈不能立刻跟情人双宿双飞?还是委屈肚子里这个孩子,成了她的绊脚石?”
“明天周一,我要去上班了。不知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有点累,但还得撑着。为了孩子,也为了……讨个公道。”
视频不长,文案写得很平淡,但越平淡,越能让人感受到那种压抑和绝望。
发出去,关掉网页。
我坐在黑暗里,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我在干嘛?哦,对了,我在拼命加班,想多赚点钱,换个大点的房子,以为这样就能留住林疏影的心。
真傻。
不过,傻过一次就够了。
这辈子,该换一种活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