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一个精致的保温桶递了过来，姿态优雅大方，仿佛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我没有接，只是看着她身后的沈煜。
他缓缓地站起身，也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他走到我面前，比我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笑意。
“怎么，连这点虚伪的客套，都不愿意装了吗？”他的声音，比冬日的寒风更冷，“还是说，你觉得孟亭的身份，不配给你送东西？”
我的心，被他这句话，狠狠地刺穿了。
原来，在他眼里，我已经成了一个嫌贫爱富、冷血无情的女人。
我看着他，很想问一句：沈煜，你忘了我们一起在纽约吃着最便宜的热狗、挤在小小的公寓里畅想未来的日子了吗？你忘了你说过，就算你一无所有，我也会是唯一一个陪在你身边的人吗？
可我什么都不能说。
我只能将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咽下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孟-亭说：“谢谢，不用了。我不喜欢吃甜的。”
说完，我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没有看到，在我转身后，沈煜眼中一闪而过的、剧烈的痛楚。
那一个月，成了我和他之间最遥远的距离。他在家族和孟亭的“治愈”下，一点点地，从分手的痛苦中走了出来，重新变回了那个光芒四射的沈家继承人。
而我，则在那间囚笼里，日复一日地，被掏空了所有的灵魂。
一个月后，老太太终于“放”我走了。她给了我一张支票，上面的数字，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这是你应得的。”她依旧是那副冷漠的表情，“从此以后，你和沈家，和煜儿，再无任何瓜葛。对外，你们是和平分手。如果你敢泄露半个字……你应该知道后果。”
我看着那张支票，像是看着一张卖身契，一张我用孩子的命换来的、沾满了血的卖身契。
我没有接，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说：“我只有一个要求。”
“说。”
“把孩子的骨灰，给我。”
那孩子，虽然以一种近乎“献祭”的方式被引产，但在法律意义上，他依旧是一个“死胎”。按照沈家的规矩，这种“不祥之物”，本该被秘密处理掉。
老太太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惊讶。她大概没想到，我这个看起来如此“冷血”的女人，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离开沈家那天，我抱着一个小小的、冰冷的骨灰盒，没有回头。
我亲手埋葬了我的孩子，也彻底埋葬了，我和沈煜的爱情。
4.
从沈家出来后的第一年，我活得像个幽灵。
我用老太太给的那笔钱，买下了现在这套房子。不大，但很高，在市中心一栋公寓的顶层。我喜欢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灯火辉煌。
这万家灯火里，有一盏，是属于沈煜的。这就够了。
我断绝了和过去几乎所有的联系，除了闺蜜林悦。她是我这片废墟之上，唯一的慰藉。她知道所有的真相，也是唯一一个，会在每个冬至的夜晚，默默地陪我喝到天亮的人。
那小小的骨灰盒，被我放在了卧室最显眼的位置。我没有给他立牌位，也没有给他起名字。因为在我心里，他不是一个逝者，他只是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了他父亲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