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我去时正值黄昏,夕阳将他的僧衣染成温暖的橘色。他正给兰草浇水,水珠挂在叶片上,晶莹剔透。我靠在门框上,看了很久。他回头看见我,微微颔首,继续着手里的动作,仿佛我的出现和夕阳的落下一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仇家找到了。”我忽然说,声音干涩。
他浇水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是个很麻烦的角色。”我补充道,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他放下水壶,转过身,面向我。夕阳在他身后,给他周身镀上一圈模糊的光晕,让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非如此不可吗?”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波澜,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我死寂的心湖。
“血债必须血偿。”我听见自己用最冰冷的声音说出这句帮派里奉为圭臬的准则,“这是规矩。”
“规矩……”他轻轻重复了一遍,目光似乎穿透我,看到了更远的地方,“还是执念?”
我没有回答。我也无法回答。
那一次离开时,夜色已深。我走到山门外,习惯性地回头。他了尘还站在庙门口那盏孤灯下,身影被拉得很长。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浓重的夜色,我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我背上。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我,仿佛这一次转身,就是永别。我几乎要跑回去,想对他说点什么,什么都好。但最终,我只是更用力地握紧了口袋里的车钥匙,金属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我加快脚步,几乎是逃离了那片让我心绪不宁的光晕。
回到城里的巢穴,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狼,开始布置最后的一切。资金、人手、武器、撤退路线……每一个细节都在脑中反复推演。我知道周铭的狡猾和老辣,这将是一场硬仗,很可能没有赢家。
行动前夜,我独自一人坐在空荡的大厅里,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我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翻到了那个从未拨打过的、老中医留下的号码(了尘不用手机)。我想听听他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句“阿弥陀佛”。
但最终,我只是编辑了一条空白短信,手指悬在发送键上,久久没有落下。说什么呢?说“等我回来”?还是“保重”?
矫情得令人作呕。
我删掉了短信,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起身走向酒柜,倒了一杯最烈的酒,一饮而尽。灼烧感从喉咙一路蔓延到胃里,带来一种虚假的温暖和勇气。
7 生死离别
第二天,天气阴沉得可怕。乌云低低地压着城市,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我带人按照计划扑向城郊那个废弃的仓库,周铭的藏身之地。
仓库里异常安静,静得让人心慌。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还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甜腥的气味。是陷阱!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枪声就如爆豆般响起!
子弹从四面八方射来,打在生锈的机器和集装箱上,溅起刺目的火花。我带来的人瞬间倒下了好几个。周铭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的栏杆后,脸上带着计谋得逞的狞笑。
“大侄女,等你很久了!这份‘家产’,还是让叔叔我来替你保管吧!”
混战中,我凭借经验和一股狠劲,硬是带着几个心腹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出了仓库。但代价是惨重的,我身上至少添了三处新伤,最重的一处在腹部,温热的血不断涌出,带走我的体力和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