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唯的妄念
我杀过很多人,却只想为一个人活下去。我辜负过很多人,却只想对一个人好。
可当我终于明白时,只能看着他捻着佛珠,对我笑着说:“去吧,我等你回来。”
那是他一生中,唯一的妄念,和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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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雨夜求生
雨是冰冷的子弹,密集地射向山林。泥土的腥气混合着我肩头不断渗出的铁锈味,构成一种濒死的预告。肺叶像破风箱一样嘶吼,每吸进一口带着雨水的冷空气,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左肩下方的枪伤大概又裂开了,温热的血混着雨水,浸透了我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上衣。
身后远处,还有隐约的犬吠和人声。他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穷追不舍。
我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像条野狗一样死在泥泞里。
视线开始模糊,沉重的双腿几乎不听使唤。就在意志即将崩溃的边缘,我抬起被雨水糊住的眼睛,看到半山腰浓重墨色里,竟然顽强地亮着一点微弱的、昏黄的光。
像溺水之人看到浮木,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撕下早已破烂的外套,死死按住伤口,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朝着那点光的方向挣扎前行。
那是一座小庙,小得几乎要被夜色吞没。朱红色的墙漆斑驳脱落,两扇木门看起来陈旧,却奇怪地给我一种坚固的感觉。我几乎是撞开了那扇虚掩的侧门,沉重的身体砸在院内冰冷的青石板上,溅起一片水花。
完了。这是闪过我脑子的第一个念头。动静太大,他们一定会听见。
意识抽离的最后一刻,我感觉到一角纤尘不染的僧袍停在我眼前。视线艰难地上移,看到一张年轻得过分、却也平静得过分的脸。雨水顺着他光洁的头颅滑落,他的眼神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波澜,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这个闯入了清净之地的、满身血腥的不速之客。
我想摸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但手指已经不听使唤。
然后,我听见一个声音,清冽得像这山间的雨,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女施主,这里很安全。”
安全?这世上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荒谬感让我想笑,但黑暗彻底吞噬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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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禅房初遇
再次恢复意识,是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混着草药的清苦味。肩头的剧痛提醒我还活着。我猛地睁开眼,本能地想要坐起,却牵动了伤口,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
“别动。”
还是那个声音。我警惕地侧过头,看到那个年轻的和尚正背对着我,在桌前捣弄着什么。禅房里只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清瘦的背影。
我迅速打量环境。一间极其简陋的禅房,一桌一椅一榻,墙上挂着一个笔力遒劲的“禅”字。我躺在他的床上,身上盖着素色的薄被,伤口已经被仔细地清洗、包扎好,用的是干净的白色棉布。
他转过身,手里端着一个粗陶碗,里面是墨绿色的药膏。他走到床边,神色自然得像在照料一只受伤的雀鸟。“伤口很深,但未伤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需要静养。”他语气平和,没有询问,没有恐惧,仿佛处理一个深夜闯入的带伤女子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当他伸手想要查看我的绷带时,我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多年刀头舔血的本能,让我无法忍受任何不受控制的靠近。我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