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禅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冰冷的棋子。
张晨知道,需要下重注了。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这盘新棋,不赌钱财,不争地盘。赌的是公道,争的是生死。我要布的,不是一个让他破产的局,而是一个‘窃天局’——窃取他赖以生存的‘天’,让他所有见不得光的东西,都在光天化日之下现出原形。这局棋,够不够大?够不够……难?”
“窃天局……”墨禅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光彩。那是一个顶尖棋手,听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复杂珍珑棋局时,本能流露出的兴奋与挑战欲。
他放下棋子,第一次真正地、仔细地审视着张晨。“年轻人,口气不小。你可知‘窃天’二字,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要算计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意味着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死无葬身之地。”
“我知道。”张晨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所以我才来找你。因为只有你,才懂得这局棋该怎么下。”
良久,墨禅缓缓提起那壶冷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冰冷的茶水似乎让他更加清醒。
他放下茶杯,目光再次投向那盘残局,但眼神已经不同。他伸出手,将棋盘上的棋子一把拂乱。
“旧棋已死。”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看向张晨,眼神锐利如刚刚出鞘的剑,“说说看,你这盘新棋,打算如何开局?”
张晨知道,他请动这位“提将”了。
棋手,入局。这场针对霍氏帝国的风暴,终于有了它的总设计师。
3.磐石
风带着咸腥气,吹过废弃的修船厂。锈蚀的龙门吊像巨兽的骨架,沉默地矗立在月光下。
张晨按照地址找来,推开一扇虚掩的铁皮门,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角落里,一个魁梧如山的身影蜷缩着,手里攥着个酒瓶,脚边散落着更多空瓶。他头发凌乱,胡子拉碴,但即便醉眼朦胧,那宽阔的骨架和眉宇间残留的悍勇之气,依然让张晨认出,这就是父亲当年的司机兼保镖,磐石。
“石叔。”张晨轻声唤道。
那身影猛地一颤,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张晨好几秒,才猛地瞪大,像是见了鬼。“少……少爷?你还活着?!”
张晨走过去,拿起一个空酒瓶,坐在他对面。“活着,不如死了干净。”
磐石的眼圈瞬间红了,巨大的手掌捂住脸,肩膀耸动。“我对不起张总……那天要不是我老婆生孩子请假……车就不会让别人开……张总他们就不会……”
“车是被人动了手脚,石叔。”张晨的声音冰冷,“跟你请不请假无关。”
磐石猛地抬头,眼中爆出骇人的光芒:“谁?!”
“霍天鸿。”张晨吐出这个名字,看着磐石眼中的悲痛化为滔天的怒火。“但我现在需要的不只是一个能打能杀的保镖。我需要一个能守护新‘家’的基石。这个家,由像我一样,被霍家逼得无路可走的人组成。”
磐石死死攥着酒瓶,指节发白。他看着张晨,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少爷,眼神里不再是过去的清澈,而是一种深沉的、令人心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