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百灵
龙城的雨，带着海的腥气，淅淅沥沥，下得人心里发霉。
张晨住在一栋旧公寓的顶楼，房间狭小，但视野开阔。可以看见半个城区的灯火，特别是远处天鸿集团大厦那刺目的霓虹招牌。
他需要眼睛，需要耳朵。需要能穿透这繁华表象，看到深藏底下暗流的人。
师父给的线索，指向一个叫“百灵”的女人。据说，她是龙城消息最灵通的几个地下情报贩子之一，但性情乖僻，行踪不定。
找她，花了张晨三天时间。
不是在高级场所，而是在菜市场喧嚣的摊位间，在凌晨货运站疲惫的人流里，在老旧社区棋牌室的烟雾缭绕中。百灵不是一个人，她是一个符号，通过最不起眼的口耳相传，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最终，线索指向城南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洗衣房。洗衣机轰隆作响，空气里弥漫洗衣粉和湿漉漉的味道。一个穿着朴素、戴着厚框眼镜的女人，正坐在角落的塑料椅上，低头专注地熨烫一件衬衫。她的手很稳，熨斗走过的每一道褶皱都变得平整服帖。
张晨走过去，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他没有绕弯子，将一枚普通的U盘放在熨衣板边缘。“我想买霍天鸿三个月内，所有非公开的行程，特别是涉及海外资金往来的。”
女人头也没抬，声音平淡：“你找错人了。我只会熨衣服。”
张晨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忽然道：“熨衣服和整理信息很像，都要把杂乱无章的痕迹，变得清晰可见。”
女人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张晨继续道：“我还想知道，七年前，天鸿集团并购‘鑫荣建材’时，那场导致原老板跳楼的审计风波，最初的举报信来源是哪里。”
这一次，女人终于抬起头。厚厚的镜片后面，是一双锐利的眼睛。她打量着张晨，目光像手术刀。“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这些？”
“因为，”张晨迎着她的目光，“鑫荣的老板，姓秦。他有个女儿，叫秦晓灵。听说，她后来改名叫百灵。”
空气瞬间凝固了。
洗衣机还在轰响，但两人之间的空间仿佛被隔离开来。百灵（秦晓灵）的眼神从锐利变为冰冷，继而涌起一丝压抑不住的痛楚和恨意。
“你是谁？”她的声音里带着警惕。
“一个和霍天鸿有血海深仇的人。”张晨坦然道，“他夺走了我的一切。我想夺回来，让他付出代价。”
百灵沉默了很久，久到一件衬衫都快熨好了。她终于放下熨斗，拿起那个U盘，插进身旁一个不起眼的旧笔记本电脑里。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霍天鸿很小心，像个缩进壳里的老乌龟。”她盯着屏幕，语气恢复了平静，但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但他有个致命的弱点——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霍恩地。霍恩地好赌，在境外有几个秘密账户，流水很大。”
屏幕上开始滚动加密的数据流。
“至于七年前……”百灵敲下最后一个键，屏幕上弹出一份模糊的扫描件，正是一封举报信的片段。“那封信，是霍天鸿找人模仿我父亲的笔迹写的。他以为所有痕迹都抹干净了。”
她拔出U盘，递还给张晨，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光有仇恨不够。霍家父子背后，好像还有别的势力，很深，很强。我尝试去挖掘，但每次都差点被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