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沾任何与他有关的东西。
一整天,我都在收拾屋子,整理从霍宅带出来的、真正属于我的寥寥几件物品。大多是书,还有一些不值钱但有纪念意义的小玩意儿。忙碌能让时间过得快些,也能让大脑没空去想别的。
傍晚,我下楼去附近的超市买菜。老小区生活气息浓厚,邻居多是些大爷大妈,没人认识我,也没人多看我一眼。这种平凡的、被忽略的感觉,久违了,让人放松。
我买了些简单的食材,提着购物袋往回走。快到楼下时,脚步顿住了。
单元门对面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型低调,但那个车牌号,我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
霍聿深的车。
他就坐在后座,车窗降下一半,露出他侧脸的轮廓。夕阳的光线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色,但依旧掩不住他眉宇间的疲惫和冷硬。他指间夹着一支烟,却没抽,只是任由烟雾袅袅升起。
他好像就这样,在那里坐了不知道多久。
他没有看我,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远处,像是在出神。
我捏紧了手里的购物袋,指甲陷进掌心。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打不闹,不强行闯入,改用这种沉默的、无处不在的方式,提醒我他的存在?
我低下头,假装没看见,加快脚步走进单元门。直到走进电梯,按下楼层,后背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才消失。
回到家,关上门,心跳才慢慢平复。
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成了模式。他没有再强行闯上来,也没有电话骚扰。但每天清晨,那份精致的早餐和一部新手机会准时出现在门口。每天傍晚,那辆黑色的迈巴赫会幽灵般出现在楼下,停一两个小时,然后无声离开。
他像个耐心的猎人,布下天罗地网,却不急着收网,只是用这种温和又窒息的方式,一点点挤压我的空间,提醒我无处可逃。
而我,像个被围困的猎物,明明在自己的巢穴里,却开始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扔掉的早餐和手机像是一种徒劳的抗议,楼下的车影更是无声的威胁。
我开始失眠了。
不是因为想念,是因为焦虑。我了解霍聿深,他越是平静,背后酝酿的风暴可能就越可怕。他现在按兵不动,只是在评估,在等待,或者……在用他的方式,逼我先崩溃。
又是一个深夜。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户。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不是被我扔掉的那些,是我自己办的、只有几个好友知道号码的旧手机。
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我睡不着。】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但我知道是谁。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终于,还是用这种方式,把最脆弱的软肋,摊开到了我面前。
我没有回复。直接把那个号码拉黑了。
然后把脸埋进枕头里。
雨声更大了。我想,今晚,注定有很多人要失眠了。
包括我。
雨声淅沥,敲打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挠刮。
我把脸埋进枕头,试图隔绝那四个字带来的回响。【我睡不着。】简单的陈述句,却比任何咆哮和威胁都更具穿透力。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展示他的“病症”,把他最不堪的秘密,像递出一把血淋淋的匕首般,塞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