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天快亮的时候,一阵急促、疯狂、近乎砸门的巨响把我从深眠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咚!咚!咚!
心脏猛地一跳,我惊醒,黑暗中茫然了几秒。谁?这老小区治安一向不错。
敲门声还在继续,不依不饶,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急躁,像是要把那扇不算结实的木门捶碎。
我披上外套,心跳如鼓,蹑手蹑脚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楼道里声控灯昏黄的光线下,站着一个我绝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霍聿深。
他穿着昨天那身西装,只是领带扯得松垮,头发凌乱,眼底布满骇人的红血丝。他整个人像是从某个灾难现场逃出来,失去了所有的体面和冷静,只剩下一种濒临崩溃的狂躁。
“苏晚!开门!”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绝望的戾气。
理智告诉我不要开,但手比脑子快,等我反应过来时,门锁已经“咔哒”一声打开了。
门刚开一条缝,一股巨大的力量就把门推开了。霍聿深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身夜风的寒凉和浓重的烟味。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眶红得吓人,那里面翻涌着愤怒、困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苏晚……”他往前一步,把我逼退到玄关的墙壁上,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滚烫的气息喷在我脸上,“你他妈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我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抬头看着他这副前所未有的狼狈模样,心里竟然奇异地平静下来。
甚至,有点想笑。
我轻轻推开他一些,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衣领,迎上他猩红的双眼,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刚刚睡醒的慵懒:
“我没做什么呀。”
“霍聿深,现在——”
我顿了顿,看着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清晰地说道:
“轮到她们失眠了。”
他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我这句轻飘飘的话刺穿了。那里面翻涌的情绪更加混乱,有难以置信,有被戳破秘密的羞恼,还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无助。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低吼,手臂撑在我耳边的墙壁上,将我困在他的阴影里。烟味和雪松味混杂着他失控的气息,扑面而来。“跟我回去!”
回去?回那个金丝笼,继续当他的安眠药,看着他身边可能出现的、一个接一个试图取代我位置的“她们”?
我笑了,是真的觉得好笑。以前在他面前,我连笑都得斟酌分寸,生怕哪个表情不合他心意,换来更长时间的冷暴力和更紧的、令人窒息的拥抱。
“霍先生,我们离婚了。”我提醒他,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白纸黑字,律师公证过的。你现在这样,算非法闯入民宅。”
“民宅?”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环顾了一下我这间小小的、装修简单的客厅,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这种地方能住人?苏晚,别耍性子,你想要什么?钱?还是霍太太的名分?我们可以谈条件。”
看,这就是霍聿深。他永远觉得所有问题都可以用钱和权摆平,包括一个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