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给我点时间。”我听到自己声音沙哑地说,“我需要……考虑。”

“可以。”他答应得很快,似乎早就料到我会妥协,“明天晚上。司机去接你。”

不是商量,是通知。

“不行!”我脱口而出,“后天……后天晚上。”

我需要一点时间缓冲,需要为自己争取一点可怜的主动权,哪怕只是区区二十四小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像是在评估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反抗。“好。”他终于松口,但紧接着补充,“后天晚上七点,准时。”

然后,不等我再说什么,通话被利落地切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我握着手机,保持着接听的姿势,很久没有动。窗外夜色浓重,这间小小的出租屋,曾是我短暂的自由绿洲,此刻却像一个即将被攻破的堡垒。

第二天,我去了父母家。父亲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母亲在一旁唉声叹气,看到我,强打起精神招呼。

“晚晚,你怎么来了?没事,贷款的事……总有办法的。”父亲试图宽慰我,但眼里的焦灼骗不了人。

我看着他们鬓边新添的白发,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我不能告诉他们真相,不能让他们知道女儿的婚姻成了一笔交易,而他们成了筹码。

“我……托朋友问过了。”我编着谎话,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应该问题不大,银行那边可能就是流程慢点,你们别太担心。”

母亲将信将疑,但脸色总算好看了些。父亲也松了口气,拍了拍我的手:“那就好,那就好……麻烦你朋友了。”

那一刻,负罪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仓皇逃离了父母家,回到那个即将不再属于我的出租屋。

最后一天“自由”。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为生活奔波,为琐事烦恼,但他们的烦恼是真实的,是可以靠努力去解决的。而我的烦恼,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由霍聿深亲手编织,我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傍晚,我回到楼下。下意识地看向马路对面。

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又出现了。像从未离开过。

霍聿深坐在车里,车窗紧闭,看不清表情。但我知道,他在看着我。像看守即将归笼的猎物。

我没有停留,快步走进单元门。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在收拾东西。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大部分东西都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我。我把学姐给的设计稿仔细做完,发了邮件,附上一句简单的道歉,说暂时不能接活了。

傍晚六点五十分。我站在客厅中央,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我短暂自由的小空间。阳光正好从西窗射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门外响起了沉稳的敲门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程式化的礼貌。

是司机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拉开门。门外站着的不是普通的司机,是霍聿深的贴身保镖之一,阿诚。他面无表情,微微躬身:“太太,车在楼下。”

太太。这个称呼像针一样刺了我一下。

我什么都没说,拎起我那个小小的行李包,走了出去。阿诚沉默地跟在后面。

下楼,走出单元门。那辆迈巴赫的车门已经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