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八百二十五个日夜。
我的五年,可以用一组快进的镜头来概括:
第一年:耶鲁。
深夜的图书馆灯火通明,窗外是漫天大雪。我裹着最厚的外套,坐在角落里,啃着比砖头还厚的《分子细胞生物学》。咖啡因是我唯一的伙伴,睡眠是一种奢侈品。我以近乎自虐的方式,将父亲笔记里那些天书般的符号,一点点地,翻译成我能理解的语言。
第二年:实验室。
白色的实验服,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构成了我生活的全部。我跟着导师,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里,从最基础的细胞培养开始学起。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的重来。当我在显微镜下,第一次成功分离出那个特定的靶点细胞时,窗外,正好是纽约的第一缕晨光。
第三年:华尔街。
我拿着第一份成熟的实验数据,穿着借来的西装,走进了华尔街的顶级风投公司。会议室里,坐着一群眼神锐利的男人。他们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刁钻而致命。我用三十分钟,将父亲的遗志,翻译成他们能听懂的语言——回报率、市场前景、以及垄断的可能性。最终,我拿到了第一笔启动资金。
第四年:远舟生物。
我在硅谷成立了“远舟生物”。公司很小,只有一间办公室,三个员工。我和我的团队,没日没夜地进行着药物研发。我记得,在一次关键的临床试验宣告失败的雨夜,所有人都在办公室里沉默不语。我站出来,对他们说:“没关系,我们从头再来。”
第五年:现在。
“远舟生物”研发的靶向药“启明1号”,通过了FDA(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最终审批。
我终于拿到了,可以回到那座城市,讨回一切的,第一张门票。
16
(瑞士,日内瓦,世界生物科技峰会)
聚光灯下,我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站在演讲台上。
台下坐着的,是来自全球各地的顶尖生物学家、药企巨头和投资人。
我的演讲主题,是关于“启明1号”的技术突破及其在未来癌症治疗领域的应用。
我全程使用英文,语速平缓,逻辑清晰。我没有看演讲稿,每一个数据,每一个分子式,都早已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启明1号’的核心优势,在于其独特的双靶点抑制机制,它能精准识别并阻断癌细胞的两条关键信号通路,这在理论上,可以将传统靶向药的耐药性问题,延迟至少五年以上……”
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回荡在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冷静,专业,自信。
没有人知道,这个站在世界顶尖舞台上,侃侃而谈的“Wendy Su”,就是五年前,那个在父亲的葬礼上,被一份离婚协议逼到绝境,跪在灵前,哭都哭不出来的京圈豪门弃妇。
17
演讲结束后的酒会上,我被许多人围住。
他们彬彬有礼地与我交换名片,探讨着合作的可能性。
我微笑着,与他们一一碰杯,应对自如。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惊喜的中文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苏……苏晚?”
我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我慢慢地转过身。
看到的,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是国内一家知名药企的代表,也是当年苏家和沈家的世交。我记得,在父亲的葬礼上,他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