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该想到的。
林晚,林氏裁缝,二十年前那个总穿着蓝布衫、坐在缝纫机前哼小调的女人,是母亲唯一愿意说话的朋友。而林晚,是她的女儿。
“她为什么会回来?”沈砚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
“查到了一点线索。”小陈翻开记录本,“林晚是上周到的青石镇,租了后街一间老屋,说是……要整理母亲的遗物。她还去过镇档案馆,调阅了199X年的旧案卷宗——就是您母亲那起案子。”
沈砚猛地转身,眼神骤然锐利。
林晚不仅回来了,还主动触碰了那桩被官方定性为“自杀”的旧案。她是在查什么?还是……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他大步走向对面的铁皮信箱,掏出钥匙,插入锁孔。
“咔哒”一声,锁开了。
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素色手帕。他展开,是一块上等杭绸,边缘绣着一枝梅花,花心处,用极细的丝线绣着一个“砚”字。
他的呼吸一滞。
这是母亲的针法。她曾说,绣“砚”字时,总要多绕三针,只为让字形更像一方墨砚。这三针,是她独有的暗记。
手帕背面,还有一行小字,墨迹已淡,却清晰可辨:
沈砚的手指微微发颤。
“绣手”——母亲日记里提过三次的词。第一次,是她说“绣手之人,心比针尖还细”;第二次,是她写道“他送我这帕,说是我们之间的信物”;第三次,是她死前那晚,潦草写下:“绣手,竟是他。”
他一直以为那是某种隐喻。
可现在,林晚死了,死在裁缝铺,穿着旗袍,掌心画着梅花,而这块手帕,却出现在二十年未开的信箱里。
——有人在传递信息。
——有人知道他母亲的秘密。
——有人,一直在等他回来。
“沈队,后街那间林晚租的屋子,我们刚搜过。”小陈递来一个证物袋,“发现这个。”
袋子里是一本旧相册,封面已磨损,翻开第一页,是一张泛黄的合影:三个孩子站在青石镇中学门口,一个女孩扎着马尾,站在中间,左右是两个男孩。其中一个,是少年沈砚。
另一个男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笑容腼腆,眼神却沉静得不像少年。
沈砚盯着那张脸,心跳陡然加快。
他记得这张脸。
那是陈阿秀的儿子,阿哲。
可档案里,阿哲在十五岁那年溺亡于镇外的溪流中,尸首三天后才被打捞上来。
——可照片上的他,分明活着。
“这照片……什么时候拍的?”他声音发紧。
“背面有字。”小陈说。
他翻过照片,一行钢笔字写着:
而“永不分离”四个字,被人用红笔狠狠划去,下面补了一行小字:
沈砚缓缓合上相册,抬头望向巷子深处。
雾气中,一个佝偻的身影正站在对面屋檐下,默默望着他。
是陈阿秀。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抱着一个旧布包,发丝凌乱,眼神浑浊,却死死盯着他手中的相册。
四目相对,她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在喉间轻轻一划。
——和林晚死时,一模一样的动作。
沈砚迈出一步,她却已转身,消失在巷尾的雾里。
“拦住她!”他喝道。